酉时刚到,沈家中灯火林立起来,正房堂屋里刚吃过晚饭,一干人移步到次间说话。
沈家仅剩的这四个人,除了林氏都各有心事,面色沉沉谈不上,但气氛明显不如平日那般轻松,沈书懿默默瞄了一圈,但他爹不说话便他也不能开口。
“这怎地,晚饭不好吃,瞧你们一个个的,好像吃了毒药似的。”林氏先开口道,手边一碗茶,也不管沈老爷径自端起来喝了两口。
沈老爷抬了抬眼皮,说道:“不要胡说,什么年纪的人了,还开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
林氏手中茶盏一顿,而后重重的搁在桌上,瞪了沈老爷一眼道:“我怎么了?什么话我不能说,你看看你,大晚上好像家里要死人了似的,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呢?”说着,指了指沈秋和沈书懿两个,又说道:“赶紧回去歇着吧,一个两个都跑了一整天了,他这黑脸,不看也罢。”
说完,扭头一哼,起身走回里间去歇了。
沈书懿起身送过再坐下,林氏的意思也明显,让他们三个好好说话,家里的活计正事,她从不插手。
“书懿,你先回去吧。”沈老爷说道。
沈书懿刚想开口,听这话不由得一怔,家中事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从来没有特意让他回避的时候,况且今早在周家的见闻,他还想好好问问。
“我带他回去,晚些再来书房。”不待他说话,沈秋便先声说道,而后直接起身向外间走去。
沈老爷点头应下了,就这林氏刚摔过的那盏茶喝了两口。
沈书懿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周家的事他老爹可能不知道么?自然不可能,他毕竟是置身事中亲眼看过的,可现在不仅不容他问,也不听他说点什么,实在不符合常理。
“去吧,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沈老爷看他要走不走的,便又加了一句。
话到这他自然不能再磨蹭,走出正屋,沈秋正在游廊下面等他,沈书懿一瞧更觉得今天家里所有人都不太对劲,就拿沈秋说,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什么时候这个人面色阴沉过。
“今天,我没错过什么吧?”他走过去问道。
沈秋见他过来,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说:“还行。”
还行?这叫什么答复?沈书懿感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也不问了,直接说道:“我今天早上去了周家,看到了卫蓁,还看到了一个龙虎山的道士,你说奇不奇怪,龙虎山怎么会为一家的恩怨小事就下山来帮忙呢?就算要帮,也太郑重了……那道士还有个妖傀,应该是柳灵童之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呢。”
沈秋走出几步才说道:“龙虎山,或者在湘西阵家这种地方也算不上太稀罕的东西。你刚刚说你看见卫蓁了?”
沈书懿点头,回想到清早那一桩桩怪事,也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最后那一堆冲进水路中的纸人,卫蓁最后应当还是逃出去了,不仅仅是在鞭魂之后,更是在屠业阵中,这已经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冤魂所能做到是事。
“是啊,也不是不合理,就是觉得……”他顿了顿,又感觉怎么形容都不合适,“反正不太对,卫蓁不对,那龙虎山的道士也不对,发生的事情更不对。”
若说周太夫人实在担心周景臣的人身安危才去龙虎山请了高人,这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但龙虎山从道光之后就很少理会这些琐事,不能说完全请不动,但显然不是一般财物就可以的,可崔显荣在偏院里便说了,周太夫人仅仅是送上山万块银元就请了他下来,于情不止如此,于理也规矩不合。
这人虽然看起来不像是江湖骗子,但明显心术不在正道,到周家也必然有其目的,这也是让他奇怪之处,周家除了出了个厉害的女鬼,也就是个普通的大户人家,有什么值得一个修道之人惦记?
还有奇处便是在卫蓁身上,一开始时也看不出她有什么高深的手段,但从她被压在招魂幡下片刻之后,不仅一下子将那旗子撕碎,还和崔显荣打得不相上下,龙虎山阴阵都拿她不住,正常吗?当然不,而且何止是不正常,只听说过被招魂幡压死的冤鬼,还没听说过越压越厉害的。
“你知道,这附近一带有一种说法。”沈秋颇有深意的转头瞧了他一眼。
沈书懿被他看得一怔,顺着问道:“什么说法?”
沈家偏侧离他小院不远有个花园,月门的门梁上挂着两盏长明的灯笼,刚好路过,沈秋便在那两盏灯前站住脚。
“若结婚当夜,女子死在婚房中,夫家便要用白绸把她裹起来,外面再包草席,而后沉入水底。”他轻声说道,“而凡是这样死去的女子,不管是自杀还是命数到了,或者是冤死的,都不能投胎。”
这种说法沈书懿可没听过,新婚夜死的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该投胎的投胎,该游荡的游荡,怎么就不能投胎了?但念头一转,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女子不能投胎并不是和什么时候死的有关系,而是尸体处理方法不对,沉尸塘底,看起来只是处理的一种方法而已,实则不然。
水性阴寒,而塘底更是常年淤积些垢污,人死后灵魂离体,但在头七之前是不会到阴间投胎去的,尸体被如此安置,死者本应在头七散去的最后一缕生气也会被困在塘底,这样与凡间断得不干净的女鬼地府自然不肯收。
这样的风俗他到真未注意过,毕竟新婚夜死的女子本来就少之又少,而且这等事情即使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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