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书懿在椅子上睁开眼睛,又是几个小时便突然清醒,他转头一看,果然,阳仙正倚在软塌上掩唇轻笑。
他看一眼便转回头,慢慢整理思路。
这样突然清醒看起来是极方便,实则却不然,人是醒了,可大脑还睡着,一瞬间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反应不过来。
这若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反而麻烦。
沈书懿动了动快毫无知觉的腿脚,懒懒的问了一句:“今天才开始吗?”
阳仙手里拿着烟枪,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出神半晌,才回道:“嗯……吃得好喝得好了?让你好好享受一番也是我职责所在呢。”
沈书懿听了心中不免念叨,算上昨晚他也不过才吃上一顿好饭罢了,再往前算,尽是提心吊胆,享受这个词现在听起来都让他觉得奢侈。
“前辈可说笑了。”他说道,直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暗自感慨,睡觉果然还是躺平了比较舒服啊。
前一晚他见过冥仙之后,在大街上又走一段便回了沈家,在临江仙拿的那壶酒并没用上,叫他坐在院子里自己喝了。
酒是周家酒窖自酿的梨花醉,因着度数不高他多喝了几杯,结果反而头脑发昏,坐在椅子上便睡着了,幸好这一早阳仙将他唤醒,反倒免得头疼了。
阳仙咯咯笑着,艳丽的面容格外娇媚,她指了指门外说道:“怎的还要怪我不成?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去自由的,而且,你怕什么他就来什么,先叫你紧张一点,今天好不至于缓不过劲儿。”
这算帮的什么忙?他可不信,唯一一点有用的信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沈书懿最怕便是鬼,睡不定这时候午门外面已经是副百鬼游行的场面。
鬼他当然还是怕的,但是和命比起来,再如何也得硬着头皮试试。
“那如何才能出去?”他直接问道,冥阳镜对入境人的考验才是他最大的难题。
阳仙不知从何处拿出三张黄色的符纸,向他一扔,那纸就慢悠悠的飘到他眼前不动了。
“这个问题呀,就靠你自己咯,这里面规则也很多的,很多事情,我们也无法过问呢。”她说道。
沈书懿接下三张符纸,寻常捉个小鬼恐怕都不止这个数,有和没有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万一是要应急呢?三张符,勉强还够借个道。
他好好的收起来,一边回问道:“还有别的什么吗?”
阳仙想了片刻,说道:“太久没人进来我也记不清楚了,你自己慢慢摸索吧。”微微一顿,“有一点,从现在算起,你最多也就三天时间,过了这三天,即使出去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沈书懿心中微动,在这里面对他本身果然还是有所消耗的,只是不知所消耗的是什么,于性命相关,无非就是气、运、命,按照阳仙之前的说法,想必气的可能性大些。
“这地方啊,一旦留下就是永生永世的煎熬,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哟。”她笑吟吟的说道,可这笑意之中显出的是隐匿在平静之下的惊澜。
沈书懿突然想到他家族规上明确的一点,不允许请灵。请何人之灵?自然是祖宗的灵,为何不可呢?
此灵并非灵魂,是灵韵、灵智的灵,也就是一个人存在的意识。人无灵便如同躯壳一般,而人死之后,一碗孟婆汤散的就是这个灵,投胎之后到来世再去凝聚一个新的。
这是普通人的灵,修道之人则不同,许多人死后灵却不散,可供后世召唤请灵。
沈家却从来不可,是不能请,还是……根本无灵可请?阳仙这话让他生出个极其匪夷所思的想法,莫非沈家历代族长都知晓这镜子的存在,而他们的灵,都在身死之后被收进了这里?
他现在站在这里,这个时限,是不是也是因为待的太久,意识会消耗太大,无法支撑他正常活?
可冥阳镜要他家每一代家主的意识做什么?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处啊?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定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知道的,他也没傻到问出来,站起身走到门前,就像寻常要吃早饭一般推门而出。
关门的一瞬间,阳仙鬼魅的笑声依然萦绕在他耳边。
还是曲云的二月天,空气中格外萧索,沈书懿不急着出去,看了看阴郁的天色,走到一棵老树下停止开始挖坑,挖过一阵,便露出木盒的一角。
盒子才巴掌大小,他小心翼翼的挖出来,放平在地上,打开盒盖,里面装得满满的鲜红朱砂。
他抓了一把放在早备好的香囊里绑在腰间,这些都是昨晚在香膏铺子里寻到的,不过朱砂因有别用,他怕沾了阳气不好用才埋起来。
镜中界里他唯一的一点可借之势便是这些外物,如今前面一切都是未知,冥仙口中的规则到阳仙这更是简化的连渣都不剩,他若再不做点准备,那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沈书懿实则也在庆幸,最晚拿朱砂不过一时起意,现在看来称得上明智之极,没了朱砂,只用笔墨画符并非不可,但很多时候效果会大打折扣,他一共只有三张符纸,还需好好利用。
至于为何不再买些符纸,想法是不错,但实在是难为他了,他自小虽然学过如何画符等等,但一应用具都是他老爹备好的,这些东西寻常市坊自然买不到,或者有也没什么用处。
想买能用的,就要到专门的集市上去,这些地方都有引路人才能进入,他一直无缘得见,这镜中界想必也是没有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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