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有言清明难得晴。今年清明,又是小雨纷纷。
自打上次在他那里回来,竹然又一个月未见过他了。偶然和水辛提及要回竹府的话茬,没想到水辛每天都在房中收拾这收拾那。一会说董玉清喜欢这个,一会又说董玉清爱吃那个。
“惠州绸缎,苏州素锦,三色糕点,和田玉镯……”
看着水辛在自己身旁忙前忙后,竹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别忙了,把东西都放回去吧,我们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路上的行人没有断魂,断魂的却是东宫太子妃杜毓颜。一个月前竹然见她,她还面容红润,神采奕奕,怎么一个月的光景,就撒手人寰了呢。先时听来也是不信,可是府中上上下下,小到粗使丫鬟大到总管李文海人人都在谈论此事,不得不让人承认曾经名动京城的才女,今日风华绝代的太子妃走了。
“王爷不是说了让夫人回……”水辛突然一起高声,可看着竹然脸色不好,一句话没说完就闭嘴了。
竹然想:他虽是说了让自己回去,可是杜毓颜突然英年早逝,此时此刻,她这个替身如果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如何?!顷刻间心中一颤,不敢再去想。
京都城主道上唢呐的悲鸣声隔着老远的传来。今日是杜毓颜遗体出灵的日子。按垣谳国典制,太子妃丧礼应由三十六人将棺木抬出东华门。前有十八位引幡人,最前排一位系为妃子亲弟兄。但到杜毓颜这里,杜毓颜死在了去往普化寺的路上,遗体就近停放在了普化寺两日,普化寺的高僧超度亡魂两日,朝廷便派人直接将尸体移送皇陵下葬。
不知如何,那日杜毓颜的一颦一笑都深深映在了竹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竹然坐在屋中心绪难宁,索性站起身来,快步行到瑞新王府主殿的最高处,正好看到了离自己很远,长达十几里送葬队伍。不知队伍最前面那个移动的白色小点是不是杜毓炫,作为杜毓颜的同胞兄弟,他此时应当以何种心情送姐姐最后一程?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杜毓颜的丈夫,当朝太子,杜毓颜的父亲,当朝丞相,两个最亲的人因为当朝的荒唐礼制规定不能为横死之人送行,他们都不能出现在送葬队伍中,这是不是最大的悲哀!
此刻天空中的丝丝细雨衬托着整座城的阴霾,竹然站在原地,心中默念的竟是:杜毓颜,一路走好。
头上方突然出现一把印有傲雪红梅的油纸伞,抬眼间若依正站在身旁。轻轻开口道:“夫人,回去吧。”竹然接过伞,不知自己向若依说了什么,待反应过来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处在府中十分陌生的一隅。不觉怀疑是否自己身处梦中,可左手拇指碰到手心还喂痊愈的患处时,一阵疼痛提醒了竹然。
一凋敝的小院,透过小院看去,漆黑房门间那透风的孔隙里有浓烟飘出。未等走近,不知是步履踉跄而碰撞院中的散石而发出了声音,还是怎样弄出了声响,只听屋中人冷喝一声道:“何人!”
竹然不敢再动,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思维与行动竟是如此的不一致,身子还未移动,屋中的人已推门而出。是朱赫瑀!
他身着凝重的肃黑袍子,配以他铁青的脸,竟然让竹然十分的慌乱,这种慌乱是那日在惠州城上时都没有的。不发一言的等着他大发雷霆。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连发两问,语调虽不着怒气,但依旧十分有震慑力。
“臣妾走错了。”竹然不顾后果的掉头想逃,却不想他语气突然放柔:“过来。”
他确实是在焚纸,屋中十分昏黑,但依旧可见的是正中案台上放置着的排位——母亲容贵妃之位。容贵妃?他的母妃?来不及多想,随着他叩首。起身后,他默默地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竹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不懂,道不明。脑海中一下掠过的是大年初一那日皇后赏给她的那支残损步摇,似乎猜到了什么,心惊不已。朱赫瑀似乎能看透竹然在想什么,接着竹然所想道:“可记得大年初一那日,皇后给你的步摇?”
见她点头,朱赫瑀继续道:“那是母妃的……”竹然以为朱赫瑀只是说那支步摇是他母妃的,可没想朱赫瑀还有后话:“那是母妃和韩湘夫人父亲韩哲晰定情之物。”瞪大眼睛看他,他反倒没有后话了。
掩好了门从院中出来。两人慢慢的在偏僻的小道上踱步。良久没有言语,最后竹然打破沉寂问:“为什么不修缮修膳刚才的院子?”
朱赫瑀苦笑一下:“皇上赐给我这座府邸时,府中半数院子都如此处一般凋敝。当时母妃还在世,她对我说:‘记住今日这一切!’我确实是死死的记在了心里,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怕忘记。唯有来到此处,再一遍遍加深记忆。”
竹然听完,下意识是深呼吸,可是在他面前却没敢,吸进胸腔里一半的气又生生退还到了空气中。
朱赫瑀察觉到了,手握住竹然的手。两双冰凉的手碰触在一起,不禁让竹然猛缩了一下。朱赫瑀感触着竹然结痂的手心,加重了力度,看着竹然道:“为什么在我身边总是如此压抑?”
竹然看着朱赫瑀眼中温柔的情愫,迟迟不想去答话。最后竟下意识的回握住朱赫瑀的手,坦露心中想法道:“我以为这一段时间你会十分厌烦见我。”
朱赫瑀知道竹然话中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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