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地望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说:“恩,的确如此。所以你要是离开我的话,我就活不了了,你要是不想守寡,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听明白了吗?”
我翻身看他,长长的头发落在他的耳边,假装慍怒地说:“给你一点好态度你就开始限制我的自由,不知好歹,哼。”
说完我便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不听话。”他懊恼一声,侧过身来看我,眼角却是笑意盈盈。
他笑我也笑。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慢慢地感覺他眼神有點不對勁,我立馬果斷翻身,被子蓋過頭頂假裝睡覺。
他撲哧一樂,連同床都抖了一抖,笑過了再耐心地將我的腦袋從鸾被中撈了出來,伸手替我拈了拈被子,說:“跟個小孩一樣,還要我给你盖被子,我熄灯了,睡吧。”
……
我却是做梦了。
那双眼睛,幽蓝似海的那双眼睛。还是那样的水边,单君凰就站在我的对面,深邃的眸子映出我的倒影。
她的瞳孔忽而极速收缩,我似乎掉入了她眼中的海洋,海水没过我的头顶,荡啊荡,我拼命的上浮,手一次一次的碰触到水面,却无论如何都游不上去。在我将至窒息的时候,晕开波纹的透出她站在岸上的身影。
我喊她,却发不出声音。她向我伸出手,我欣喜地想要去抓住,却始终无法触碰,水面如同隔了一层透明的琉璃。我呆住了,那种窒息的感觉也消失了,她的指尖刚好触着我的指尖,而我的手,却像是她的手映在水中的倒影。
“你是谁?”
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清晰,冰冷空洞的蓝眸开始有了神采,她的声音空灵,近至耳畔,又像是从海底深处传来。
“我是过去的你,也是未来的你。”
整个世界开始搅动,空间倒转,她身后的景致淡化,海水渐渐没过她的白色发丝,她的脸逐渐在我面前模糊。两只依旧相连的手,让我分不清到底她是我的倒影,还是我是她的倒影。
迷蒙中,一声“阿清”让我醒了过来。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不知道。”
额前的头发都湿润了。
“是不是做梦了?”
“是你唔得太严实了,热的。”我伸手去捏他的脸,趁机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
“真是越来越放肆。”他见我如此举动,说。言辞好似不悦,眼角却有笑意。
“放肆怎么了?”我凑了过去。
“不怎么,捏坏了要亲亲才好。”
“休想。”
我把他往里一推,他动也不动,便一直保持着死人躺的模样。
“要亲亲。”
……
十二月:腊梅坼。茗花发。水仙负冰。梅香绽。山茶灼。雪花六出。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早膳过后,我去了一趟书房,里面的书架竟全是空的。幼澜提醒说是下一期要至后天方才送来。我见识过玊昱晅的读书手法,想来在院子里是找不到什么想要的读物了。
我出了宅子独自去往枫叶林深处的大榕树。路上瞟见一株盛开的红玫,染了霜裹了白,如白雪凝胭脂,甚为可爱。
榕树常绿,和当初并没有什么区别,锈褐色气根,深灰色的树皮。有落叶落在当初玊昱晅所躺的那方长石凳之上,我拂掉,坐了下来。
我想,我也是喜欢这里的。
下午,我又去了半水湖,写写字,弹弹琴,在月幽画舫里消磨时间。
晚膳之时,我破天荒的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豆芽。
这一天过得也还算快。
直至夜色愈浓,月上枝头。
我坐在妆台前,将点唇用的胭脂纸折成蝴蝶的模样。绯红如斯。
晚上,玊昱晅抱着我,说我现在变乖了。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让他开心了,半夜睡梦呓中唤我一声君凰。
而我,一夜无梦。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院内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白。我在廊阁之下寻了个好位置,正好能赏赏院内的景。幼澜见我兴趣盎然,便替我搬来座椅,又在座椅脚边安置了一紫铜火盆,添上木炭取暖。
我立在廊檐之下良久。直到身后有人给我披上一件狐裘大氅。转身一瞧,是玊昱晅温和的笑,他握了握我的手,或许是觉着我的手有些冰冷,便拿起桌上的汤婆子递给我,开口说道:“再允许你看一小会,便得必须给我回屋里去。”
我说:“你不是说之后几日白天都不会在家么,怎么今日这个时辰了还未出门?”
他回我道:“见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过来看看。我马上就走了,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吗?”
我说嗯。
他听见我这么说,捧了捧我的脸,心满意足的走了。待连他的衣角都已经看不见,我将汤婆子放回桌面,坐至椅子中间。
雪越下越大,地面的积雪也越来越厚,又过了一段时间,幼澜前来通报,说:“夫人,城主已经派人将云生风吟接应至湖心岛,您需不需要见一下他们?”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了。”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我才从袖中抽出一本红折,轻轻打开。
这一方纸折尽是明艳的红。我翻至末处,上有隶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构建美感,可惜,落款处终究是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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