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堆篝火熊熊燃烧,火上烤着的一只羚羊散发出阵阵肉香,孟克和刘石头时不时给烤羊翻个面,和他们吵过一架的壮汉想帮忙却插不上手,一群孩子已经急不可耐地等在一边吮起手指。
李榆和那个会讲几句蒙古话的老人正坐在不远处闲聊,这老人姓郑,是个举人出身,十几年前当过大同府右玉知县,跟杀虎口外鞑靼打过多年的交道,告老还乡后回到老家迁安闲居,金军打过来时,带着同村数百人躲进山里,李榆他们稀里糊涂闯进来,老人本以为这回村里人要遭殃,没想到村里的青壮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还提着两只兔子说这次真奇怪了,来了一帮兵不扰民还送东西,老人听说对方是大同边外来的,会说山西口音的汉话,就追上去问个究竟,双方凑到一起一说,事情也就明白了。
老人当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右玉知县,对于来自他曾经辉煌过的地方的隔壁邻居李榆很感兴趣,举人架子也不要了,把李榆留住问来问去,李榆把大同最近几年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一遍,老人听了眉飞色舞,对李榆浑水摸鱼把丰州滩的地盘抢回大明赞不绝口,说得李榆有点面红耳赤。
“前些时候,听进山的人说,有一股打着红底黑鹰旗的夷兵很能打仗,杀了不少建州鞑子,跟那些不敢打仗只会祸害百姓的明军不一样,老百姓都叫他们黑鹰军,没想到是你们啊!后生,干得好!老夫当年任右玉知县的时候对你们鞑靼可好着呢,别人瞧不起鞑靼,但老夫却常对人说,鞑靼老实厚道、吃苦耐劳又精于骑射,若为我大明所用必是一支强军,这不应验了吧!”老人得意地说道。
一口一个鞑靼,还说对我们好呢,李榆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郑员外,我们不是鞑靼了,我们那里有土默特人、察哈尔人也有汉人,我们现在是丰州人。”
“对,对,你们愿意接受教化就不能再叫你们鞑靼了,不过你们也不应该叫丰州人,我大明神宗皇帝曾赐名库库和屯为归化,你们应该叫归化人才对。”郑员外马上改口又送一个称呼。
李榆不和他纠缠称呼了,又发起了牢骚:“我们投奔大明,可大明不管我们,叫我们出来打仗却不给我们军饷,斩获的首级也不发赏赐,连口粮、军械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皇上也不该这样使唤人呀!”
“你怎么死心眼呀,皇上连官兵的军饷都不发,哪还轮得到你们!”郑员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接着就骂起来,“不是皇上不给你们钱粮,而是皇上的钱都让那些狼心狗肺的官吏贪污了,我大明富有四海、地大物博,养你们这些兵绰绰有余,都是那些狗官喝大明的血、吃大明的肉,把皇上的钱财偷跑了。”
“那皇上为什么不把狗官杀了,把他们偷的钱夺回来?”李榆大惊小怪地问道。
“狗官太多了杀不完,把大明的官吏全杀了肯定会冤枉好人,但杀一个留一个肯定会放过坏人,朝廷闹党争,整人最简单,直接查有无贪墨,一抓一个准,大明完了,全毁在这帮狗官手里了,”李榆碰到了郑员外的痛处,现在轮到郑员外大发牢骚了,“老夫当年任右玉知县的时候何等的清廉,俸禄、常例都加上也只够在老家置办百十亩地,其他便一无所有,可那些狗官什么钱都敢贪,手里有权就拼命捞钱,丢了官就带着大把的钱回家享福,永平的白养粹、张养初、孟乔芳,还有迁安、滦州、遵化那些在籍废官为什么要投敌卖国接受伪职,就是因为他们做官时捞了太多的钱,多者身家百万,少者也有数十万,要保家产不得不投降建奴,朝廷用了一大帮贪官,养出了一大帮叛逆,像老夫这样的清官打死也不会投靠蛮夷,可怜老夫这么大岁数,却不得不带着族中子弟和村里的乡亲在这深山老林里挨冻受饿、苦受煎熬,不知何时才是出头之日。”
李榆很同情地望着他,建议他们下山到顺天府一带,那里除了遵化城,其他地方都已被官军控制,不但安全而且日子会好过得多,郑员外摇头叹息道:“有明军的地方我们更不敢去,建奴虽然是qín_shòu,可他们人生地不熟,百姓躲他们也不难,而且建奴也怕我们人多,抢一把就得赶快走,最怕的就是官府和官军,官府来了就要派丁派粮,交不出来就要抓去治罪,官军来了更糟,建奴干的坏事他们都会干,还没完没了,谁敢对抗官府、官军那就是造反,老百姓不得不逃啊,我们哪也不去,就这里最稳当,什么时候仗打完了,官军也撤走了,我们再回家。”
郑员外越说越气,突然发现李榆睁大眼睛看着他,这才感到自己说多了,连忙一挥手说道:“我是看你年轻,怕你以后吃亏,所以才对你多说几句,如今吾皇反腐倡廉、励精图治,大明中兴还是有望的,你要有相信皇上是圣明的,军饷、赏赐都会有的。”
郑员外说完就走了,李榆觉得老头最后说的莫名其妙,大明皇帝圣明与否关我屁事,他能知道我是谁?孟克捧着一块热乎乎的肉来了,催着李榆赶紧吃,这里的人正月初就逃上山了,日子过得太苦,有一顿没一顿,见到肉就眼红,一只羊两只兔子眨眼就被抢光了。
第二天一早,郑员外吩咐那个壮汉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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