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众寡不敌,又是最危险的夜战,但幽州军竟丝毫没有畏惧慌乱的表现。仅仅一支百人队就敢奋然出战,仿佛铁骨铮铮的万载礁石,遏住了叛军汹涌如潮的冲击势头!
沙场鏖战,杀声鼎沸,血肉横飞。寨门前方寸之地,瞬间化作了血肉磨盘,轰隆隆地绞入了数十上百条性命。
常江奋力厮杀,须臾之间,手格十余人。冀州军先阵抵敌不住,只得稍退。他得个空隙,奋然大喝道:“冀州军只会用些卑鄙无耻的奸计罢了。说到打仗,我们一个人,能打他们十个、百个!诸位,今日让陆将军见见塞上好男儿的勇武!”
而部下们在鏖战之中`猪`猪`岛`小说`.z齐声应和:“杀!杀!杀杀杀!”
这支百人队,皆是王浚覆灭之后,被陆遥自幽州幕府中多方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卒,本就轻生好死,嗜战成狂。他们在昔日的幽州军中多不得志,一旦陆遥以恩义相结,以功名相待,再配以精耀铠甲、钢刀利刃……仅仅数十人,却如数十头铁甲猛兽冲阵,所向无敌!
正呼啸间,冀州军第二阵赶到。眼看常江来得猛恶,为首一将二话不说,迎面就冲了上去。
此人身形矮小,但是肩宽体壮,双持刀盾,身披铁铠,来势仿佛蛮牛一般,正是冀州军中知名的勇士牛流。常江挥刀砧去,正遭牛流猛力挥动铁盾格挡,两厢碰撞,长刀咔嚓一声断作两截。
常江虎口崩裂,双脚站立不住,向后踉跄连退。而牛流吼声如雷,疾步迫近。常江的部下们见他赤手空拳,慌忙从左右两厢来援,可电光石火之间,哪里来得及!
正在焦急时,常江忽然站定,狞笑着从身侧地面翻手提起一柄极其沉重的硕大铁锥来。对付这种有铁盾、铁甲保护的敌人,什么刀枪剑戟俱都无用,唯有铁锥之类的重兵器才是克星!
常江将铁锥劈头盖脸猛砸过去,只三五下,便将迎面铁盾砸得粉碎;再一下,正中牛流头戴的铁盔。
这一下用了好大的力气,即使在万军阵中,也听得到“咔啦”一声闷响。粗大硬木所制的锥柄瞬间断裂,而牛流的兜鍪碎裂,连带着整个额头也陷了下去,眼耳口鼻中都溢出血来。他张大了嘴,猛地喘了几口气,慢慢地软倒在被鲜血灌溉着的土地上。
冀州军方面汹涌的嘶吼声瞬间为之一静。
“早就听说幽州诸将自薛彤以下,如刘暇、陈沛、沈劲等,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然而彼辈分明不在,眼前这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饿虎?”薄盛立马于稍远处,脸色铁青。
早些时候打探幽州军分布的细作道:“看相貌,那是陆遥扈从亲军百人督,常江。”
薄盛死死地看了常江一眼,又抬眼望去。只见原本兵力单薄的寨墙上,已然灯火通明,有大批弓弩手严阵以待。寨墙后更有人喊马嘶,显示出大队兵马调动的迹象。
幽州军的反向突击来得快,去得也快。面对着冀州军不断投入战场的大部队,他们抛下了数十具尸体以后,终于在弓弩的掩护下退了回去。薄盛身侧有人轻声叹气,皆因众人看得明白,若要检点伤亡的话,只怕冀州军的损失要多出一倍。
或许这点损失没什么大不了,可战场厮杀,时机稍纵即逝;被这常江一阻,想要趁其不备一鼓作气攻入幽州军营寨的计划,便算是失败了。
“百人督!嘿!区区一个百人督!”薄盛连声冷笑。个人的勇力倒也罢了,区区一个百人督就有如此的眼光和胆略,敢于冒着巨大危险硬生生地打断己方的谋划……不得不承认,幽州军的素质实在可畏可怖!
眼见幽州军籍籍无名之辈都有如此勇力,汇聚在薄盛身边的部将们,神色也都有几分不自然。幽州军作为盟友时,这些乞活军中健者、冀州肱股之将仍可以勇武自许;可当两家决裂为敌的时候,诸将就不得不面对内心身处的戒惧。
然而,薄盛的信心和决心并无半点动摇。身为历经千百场厮杀锤炼的将领,他非常清楚沙场对抗的本质。在制人和制于人的不断应对转换中,从来就没有尽如人意的可能。这小小交锋,只是幽州军的下马威罢了,其胜败根本无关大局。
“公乘达、闫德!”
“在!”两员骁将应声上前。
“你二人各领五百人去,攻打左右两侧的土垒!”
二将随即领兵出发。
幽州军的大营面积广阔,外围每隔一里,用挖掘壕沟时掘出的土垒起高地。高地上有箭楼等防御设施。大军若在此地交战,土垒是必争之地。
“孙慎!黄幺!”
“在!”又两员骁将出列。
“你们各带本部,大张旗鼓往东西两面去,攻打那两处的营寨。能够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无妨。但若放任幽州军往此地救援,我要你们的脑袋!”
“是!”
又是两队人马滚滚而去。
冀州军最大的优势在于兵力,分兵多路挟击,将战场不断扩大,无疑是更加强化这一优势的做法。
夜风微凉,穹窿阴沉,两三点细雨飘散落下。战线渐渐铺开,而眼前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已然告一段落。
薄盛提缰勒马,转过身来,换了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哈哈一笑:“幽州士马,果然精强。接下去的仗还有得打……赵将军以为如何?”
几名亲信将领分别领兵出击以后,薄盛身边还有数名军官跟随。其中一人名唤赵信,乃是李恽手下极有威望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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