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走出了树林,再看地平线的位置,太阳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二。
方才的异况是如何发生的,他不知道,或许是他身体里面的“戻鬼”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释放了某种扰人心智的法术。
那个人疯了。
无缘由地疯了,然后癫狂地劈砍树枝,如同看见什么极恶之物。
他的眼角流露出了恐惧,一如他濒临崩溃的嘶喊。
现在自己应该是要回家的,把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忘记,然后祈祷晚上不要做噩梦。
但对方想要杀了自己,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人恨不得自己死?
他想要分析其中沾染的因果,但还未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大脑却让他无法分配任何注意力到思考上。
他无法冷静。
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没死——最迟也就是明天,在一次未成功之后,会不会又来第二次,第三次。
没有永除后患之前,自己的性命就是放在了命运的筹码堆里,而谁又敢把自己的性命系到一个戻鬼身上?
他要先去找到是谁试图除去自己,而目前离这个答案最近的人,无疑就是刚才想要杀死自己的黑衣人。
即使对方表现得像一个无知的卒子,但就算是一个卒子,下棋的人在挪动卒子之前也会留下指纹。
等等,卒子……
【灵感检定:19/60】
灵光一闪,李致突然白天时候自己接触到的那个胖子。
他的身边似乎真的没有一枚可供他驱使的卒子。
就连简单的仆从侍女也没有,唯一一个算得上下人的,也就只有一个管家,而那个管家,似乎只负责他在城堡里面的起居。
不说城堡中的其他少爷,就算是在这个时代,地位普遍低下的女眷身边也有三三两两的护卫,为什么这个胖子就连一个仆从都没有?
如果说,听喻者团队里面是有人刻意引导与胖子划清分界,尚且还能理解的话,没有一个仆从,这就很不正常了。
日告领主再怎么不待见这个二儿子,至少服侍的人是要给的吧?
而把二儿子放进听喻者群里面,就足以看得出他对这个二儿子的重视程度虽然不及大儿子,但至少也在三四少爷之上,没道理是不给他棋子的。
先前自己的记忆中关于领主府的人脉关系是比较混乱的,对于这个疑问还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就其他人对二少爷的态度而言,一个模糊地思路便出来了。
半只脚踏进了林子里,他又不自知地回头望了一下天边的太阳。
如果现在回家,应该还赶得上宵禁,但如果还要冒险进入树林,从那个人身上调查线索,今晚可能就要在林子里面过夜了。
城镇里宵禁是抓得很严的,夜晚失踪的人口也不是一只两只,广为流传的说法就是那些在外边过夜的人都被抓到了戻境,喂了戻鬼们。
而且如果谁家里有孩子彻夜未归,在阿耶凡教派知道以后,是要对后来回归的孩子进行除魔仪式的,以确保没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控制他,如果回不来,那就是省下这一步了。
李致不知道现在控制自己的是不是某种邪恶,但在一些思想上……他或许就是这个时代的邪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失踪的信息告诉了教宗。
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去找教宗,即便是教宗知道了,自己也可以用“在领主府替二少爷守夜”来进行解释。
那个傻子,自己有一万种方式让他配合自己。
为了保命,他必须得进去一趟。
黑衣人发疯的地方其实不远,之前也说了,当时李致就站在树林的边缘,即便隔着地形复杂的林间都能与其对视。
一段跑上二三十秒的路子。
李致停在了安全线外。
在这个距离上,他可以安全地观察到那个黑衣人的活动,即使是对方突然暴起,自己也有的是时间逃跑。
然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说明了闹剧已经结束。
那棵树的树冠已经秃了,开枝散叶不知多少年,在精妙的刀工下,几分钟内就砍了个干净。
满地的残枝败叶,其中还有不少落在了黑衣人身上。
也就是之前,凭着一手长刀,眼眸里还迸发着一往无前信念的刺客在此时已经双目发散,嘴角有大量的白沫,其胯下还有一滩可疑的液体。
绿叶在他背后铺成了一片稀疏的地毯,混杂着从五官流出的漆黑鲜血成了别样的名画。
长刀卡在了树干上,刀尖刺入了树干,刀柄朝上而立,即便此刻无人使用它,它仍然散发着森冷的血煞气息。
黑衣人的脸上失去了颜色,生命活动的特征消失了,唯独腰间有一个扑腾的囊袋在活动。
李致终于确认了:黑衣人已经死了,在疯狂中死去的。
他走上前,蹲在黑衣人的头颅旁,扯下了他生前一直戴着的,从两耳延伸至下巴的面纱,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
这张脸的下方由一个削平的下巴还有一尺长的刀疤构成异于常人的布局,两者之间夹着一张双唇发黑的嘴,这张嘴半张着,隐约地露出了分叉的舌头。
舌头从舌尖开始,被分为两半,不知道是谁对他做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所为。
嘴里飘出的尿骚味让李致停下了对下脸的观察,将面纱又给他套上。
上脸是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的,之前被胡峰叮咬的脓包还未消退,他的左眼皮上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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