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群山之中,却见一羊肠山道之上,一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不过稚童年纪,此时正一步步略显疲累的走着,他的手中提着一食盒,面有微汗,气喘吁吁。
说来也奇怪,如此阳光明媚之春,可这山道越往里行,周围春色便逐渐消去,好像这小道士所走之路,不是山道,而是自春天走到了秋天。
直到走到冬天,一处万丈绝壁中的凹陷处,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草木,光秃秃的,仿若一片绝地,有的只有无数深浅不一的剑痕。
而周遭方圆之地,更是漫天飘雪,好像独立于尘世之外,而在那里,绝壁之下,飘雪之中,则是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背影。
让人心惊的是那人四肢之上皆被锁上了异常粗大的精铁链锁,困于这绝壁之上,上面更有符文流转,背后乱糟糟的黑发黯淡不已,披散在地上,像是一缕缕枯草。
“居士,该吃饭了。”
小道士似乎早已轻车熟路,更不怕,语气脆生生的,然后将食盒之中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怎么没酒?酒呢?我要喝酒。”
那人并没回头便好像看到那饭菜,只是这不开口还好,一经开口,就放佛一条困龙嘶吼,顿时地动山摇,风雪动荡。
一声声锁链挣扎之声更是刺耳不停。
那人侧面之下,只见蓬乱黑发之中,一双血红的眸子自风雪中亮起,仿佛就连这漫天飘雪都被染红,那是滔天的杀气。
小道士脸色虽有些煞白,但却不是第一次看见,或者说已有些熟悉。
“居士,蜀山之上有五戒,是不能喝酒的。”
他慢慢说着。
那人听到这小道士理直气壮的回答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
沉默片刻,半侧的脸又转了回去。
“我的剑呢?”
他又是问了一句,这一问,风雪之中好像出现许多飘忽身影,剑意森然,只是随之而来的是那链锁之上的符文瞬间浮现而出,带着一股浩荡之气,飘忽身影顿时散去,就连风雪亦是小了许多。
“居士那把剑已被锁入锁妖塔中,还请莫要妄动心意,以免杀气噬心再无回头之机。”
小道士面容天真懵懂的回道。
“想不到,堂堂蜀山剑派竟会趁我重伤偷袭于我,实在让人失望至极。”
那人虽是杀气四溢,风雪凌冽如剑,可终究没有对这个孩童出手,只是整个背影显得有些默然。
说罢,小童身前的饭菜已是凌空被那人摄去。
“姜明呢?本座最近手痒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抓起饭菜往嘴里塞。
“姜明师兄下山历练去了。”
小道士见他肯吃饭便弯身拾起食盒已是准备离去。
“你叫殷若拙?”
迎着小道士有些疑惑的小脸,那人开口问道,但已不需要他回答,只因他眼中流露的分明是你怎么会知道。
“呸,天天粗茶淡饭。”
直到那小道士走远,伴随着这句话出口,那天空飞过的飞鸟忽然好像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抓住,任凭它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但,它最后还是飞走了,却不知这股力量的主人想到了什么。
如此光景,直到日暮时分,阴阳交汇之际。
“啊!”
那人就那么一直静坐在地,只是天地间的气息却越来越压抑,风雪越来越急,直到太阳落下的那一刻,那人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什么,一声癫狂痛苦的嘶吼,顿时咆哮而出。
周遭风雪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了红色,或者说染上了一层血色。
雪中更是睁开一双血红的眸子,好像可以滴出血来,无形恐怖的剑芒已是自那人周身自行散发,顿时绝地之上留下了无数剑痕沟壑。
他那垂到地面的黑发已是浮起,不停在虚空扭动,好似一条条黑鞭,发端更是生出难以想象的锋芒,每次扭动之下便斩出数十记剑芒。
“杀杀杀……”
嘶吼与锁链交加的声音如身在炼狱之地,饱含折磨,那是一声声哀嚎。
直到那链锁之上的符文再次浮现,一声声玄奥之音响起,好像无数人诵念的晦涩之音,由小转大,渐至浩瀚,那雪上的红才逐渐消退而去,那人的身影这才慢慢归于平复,一切好似不曾出现,唯飘雪依旧。
而天边,已是慢慢出现一丝晨曦之光,天竟已亮了,不想一夜已过。
那人依旧是那副姿势,静坐在那,这样的日子他早已习以为常,或者说早已麻木,从开始的难以自制,再到如今白日亦可恢复神智,他经历的痛苦和折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杀气入心,竟是被他生生的熬了过来。
“昼夜,阴阳,生死……”
那人低低的念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食指更是在地上刻写着什么,石屑簌簌飘散。
“御剑?蜀山?入道?”
他一直重复着之前的话,直到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这才不可察的微微一颤。
“入道……”
然后像是找到了新的方向,口中喃喃之语已是转变。
直到山道之上又多了一个小身影,如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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