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占筠来得很快,依旧神采奕奕,是城内教化一众未来栋梁的院判大人。目光炯炯,气韵清和,深藏不露,他也是晚唐最神秘组织丽竞门的门主。
而在她面前坐下,眉目透出慈蔼,似乎此刻,他只是曾赋予她长大的阿爷。连过去曾起的杀心,都有可以一并抹去的错觉。
明夷并不想纠结他与丰明夷父女情是深是浅,也不在意与虎谋皮要付出什么代价。她唯一要做的,是尽一切努力,让自己爱的人,活着回来。
“想让我安排人保护他?”凌占筠一点都不浪费时间。
“是。”明夷也一样不罗嗦。
“我以为你活明白了,终究还是折在儿女之情上。当年如是,现在也如是。”凌占筠并非责怪,言语里确有几分为人父的无奈和宠溺。
明夷眉头一颤,没料到他会提起当年。
凌占筠并未在意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只不过当年你就哭闹着要我去为你安排,如今倒像是与我交易一般。其实我多希望,你能拉着我袖子,喊一声阿爷,求我帮你。”
“如果那样你肯出手,我也可以。”明夷皱着眉,想象自己对他小女儿态撒娇,差些起了鸡皮疙瘩。
“哈哈,不用了,何必为难你。既然是交易,说说吧,你有什么筹码。”凌占筠大笑两声,很快收了笑脸。
明夷想了想,回道:“韦澳前几日去过行露院,想让绫罗娘子与他合作。”
“嗯,那又如何?”凌占筠淡定道。
“我知道你们不在意行露院所能探知的消息,丽竞门大多能谈到。但与我合作,一来省了你们的人手,得到更隐秘的信息,二来,可以做到你们做不到的,比如让韦澳得到我们希望他得到的消息。”明夷打量着凌占筠,估计着他对韦澳的看法。
她觉得,凌占筠非常不喜欢韦澳。虽然他们曾经一同出生入死。虽然同样在宣宗面前,是可信赖的近臣。凌占筠不可能不知道,韦澳对名誉的执着,对自身价值履行的偏执。这,盖过了他觉得应当放在第一位的,忠君之心。
因此,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监视,甚至控制韦澳。
可惜,这件事上,他应当是失败的。
如果他能监控韦澳,早就能找到四君子的下落,不至于晚了这么多年。
韦澳是个好对手,滴水不漏,心机深沉。凌占筠更有顾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举步维艰。
明夷,送了个突破口给他,但这还不够。
凌占筠说道:“继续。”
他要更多的筹码。
明夷笑道:“韦澳做了手脚,让城中高官不敢涉足行露院,影响了长安六美的生意。可她们仍有一些客人,并未畏缩,除了外省的财主,阿爷你猜,还会有什么人?”
凌占筠神色一滞,飞快扫了明夷一眼。他当然猜得到,在长安,不怕京兆尹,且荒唐不经的,还有那么一批人。
宦官。
他的眼神缩了回去,沉下来。这是他和明夷之间的痛处,本想永不要再提起,粉饰太平,做一对好父女。
明夷神色自若:“如果阿爷想要知道那些人的消息,也不是没办法。恐怕只有长安六美能帮到你。”
明夷其实不知道六美有没有和那些宦官往来,但依常理,这是迟早会发生的。
凌占筠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会派人贴身保护他。保证他能平平安安回来。”
明夷大喜过望,有凌占筠的这句话,如同一道免死金牌。丽竞门的高手,功夫虽逊于令狐湜,但比起一般的江湖高手,不可同日而语。有他们在,即便镇海军百人围攻,也至少能保得伍谦平逃遁。
明夷要行礼感谢,被凌占筠搀扶住:“一场父女,无需如此。既然你非他不可,他就是我半子,不会让他出事。你好好坐着,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明夷也便不客套,坐定看他。
“你身上的毒我总还是不安心,让人跟了魏守言几天,并无什么异样。你仔细同我说,她平日还和什么人有往来?”凌占筠问道。
明夷摇头:“除了偶尔去那儿学女红,我极少与她往来。但府中人多眼杂,想来她不会与外来的人有瓜葛。能接触到她的,只有府中下人,多是魏府的人。”
“我一直在想,如果是魏家娘子,如此精绝的毒药,她一个闺秀,从何而来?”凌占筠捻着胡须说道,“如果她在江湖中没有什么亲密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
“是谁?”明夷疑惑道,但随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她也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魏府的人?”
“你不是没吃过魏府的亏。”凌占筠迟疑道。
明夷倒吸了口凉气,是啊,魏家的人可是轻而易举在她饮食中动了手脚,让她落了胎。也是那次,差些要了她的命。
“魏府不是书香门第,相门之后吗?怎么会擅用如此卑劣手段。”明夷喃喃道。
凌占筠冷哼了声:“魏谟的儿孙,没有一个是悟性高,脑子明白的。那点儿诗书都没学明白,这种高深的毒术也一样学不好。”
明夷更加好奇:“那是什么人?是有厉害的幕僚?”
“我想起一桩事,之前没和你说,是想再核实下。”凌占筠欲言又止。
明夷料到又与二人之间过往的龃龉有关,便拉住他的手:“阿爷,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明夷还不想死。”
凌占筠沉吟片刻:“在胭脂中加的东西,是皇上赐下的。宫中定无这样的药物,这毒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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