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又绕了一圈,绕到耳房的后面,蹑手蹑脚、一步一步悄声靠近窗户。
窗户紧闭,可随着她的逼近,依稀能够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当熟悉的声音入耳,她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谪。
竟是凌澜。
凌澜怎么会在这里幻?
怎么会在这个平素连宫人都不入的七卿宫里?
是蔚卿回来了,还是跟铃铛在这里私会,又或者……
一时间脑子里有千百个念头瞬间划过,却一个也没有抓住,她攥紧手心,缓缓凑到窗纸外面,屏住呼吸,凝神静听。
不知为何心跳得特别厉害,一下一下,就像是跳脱出胸腔一般。
“还不说吗?”
是凌澜,声音很冷。
还不说?
蔚景一怔,竖着耳朵想要听清对方的声音。
没有。
对方根本就没有吭声。
若不是凌澜用的是问句,她甚至还怀疑厢房里面只有凌澜一个人。
“真不说?”
还是凌澜,声音越发寒冽了几分,听得蔚景竟是心头一颤。
接着就听到一串铁链撞击的清脆之声,然后,又是死寂一片。
蔚景眸光微敛,伸出食指放到唇边,舐了一下,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濡湿的手指触碰上画着水墨画的窗纸,轻轻捻破。
当屋里的烛光透过手指捅破的小洞射出来的时候,她闭了闭眼,一颗原本就狂跳的心越发激烈了起来。
深深呼吸,强自凛了心神,她只眼贴上小窟窿。
首先入眼的是一抹颀长身影,或许是因为平素喜欢白衣的缘故,除了那日登基穿了大红龙袍,他一般都穿白色龙衮,鲜少穿明黄。
今夜便是。
一袭白色龙袍白得胜雪,不染纤尘,修身的剪裁、上好的面料、精细的做工,越发衬得俊美如俦的他气质出尘,胸口以银线绣成的龙纹,映着屋内烛火,发出闪闪银光,直耀人眼。
他是站着的,负手而立。
在他的旁边……
是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人。
轮椅?
蔚景瞳孔一敛,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一瞬不瞬凝过去。
因轮椅是侧朝着窗户的方向,所以,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椅上那人的侧面,而那人低垂着头,蓬乱的头发完完全全挡住了侧颜,所以也看不出是谁。
但是,那轮椅的构造,那锁在手臂上的粗铁链……
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
她努力地想。
蓦地想起那夜十五,她被禁卫抓住,送到冷宫北苑,北苑里住着一个以吸食人血才能生存的男人。
对,就是此人!
一模一样的铁椅,一模一样的锁链……
她记得当时,是因为她袖中有凌澜的瓷瓶,这个男人就是看到了瓷瓶,她才幸免于难。
后来,她还将此事告诉了凌澜。
凌澜是在她告诉他之后,就去北苑将人劫了出去?还是此次夺宫,才将人挪出了北苑?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里好多的疑问都没答案。
譬如,此人是谁?跟锦弦什么关系,又跟凌澜有何恩怨?又譬如,不管是早就劫走,还是此次夺宫才发现,冷宫北苑很多地方可以住,为何要搬到这个七卿宫里来?
蔚景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凌澜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朕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耗,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你若再不识时务,明日你就等着给你的女儿收尸吧!”
凌澜声音不大,却冷得如同腊月飞霜。
蔚景一颤一惊。
他的女儿?
正疑惑间,凌澜忽然伸手,
tang骨节分明的手指蓦地掐住对方的下颚,逼迫着对方抬起头来。
男人垂坠在脸侧的乱发也因为这个动作滑至后面,露出男人的脸。
啊!
当熟悉的眉眼直咧咧撞入眼帘,蔚景差点失声叫出来。
父皇?!
怎么会?
不,不可能!
看错了,绝对是看错了!
胸口急速起伏,蔚景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裹得死紧,透不过气来,她再次颤抖地凑近洞口......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张她经常夜里做梦梦到的脸。
是梦吗?
对,一定是梦!她经常梦到她父皇的,而且,北苑的那个男人她见过的,不是她父皇,不是!那人容貌尽毁、满脸疤痕、没有一处好的地方,那人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破锣一般。
绝对不是她的父皇。
是梦!绝对是!
如果不是梦,那毁容的脸怎么就好了?如果不是梦,凌澜怎会不告诉她?
凌澜知道她那么想她的父皇,那么想要找她的父皇,又岂会不告诉她?
不是真的。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否认着,浑身薄颤个不停,眼睛却像是胶在了窗纸上,一瞬不瞬,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凌澜似乎在笑。
冷笑。
大手依旧保持着掐住对方下颚的姿势。
“不要装得那么淡然,朕知道,此时你的心里定是惊涛骇浪、风起云涌吧?亲眼看着朕登基,看着你的女儿做朕的皇后,心中滋味如何?”
“当然,城楼有些远,可能看不清楚,是朕的失误!朕应该安排你到现场来,就像那些臣子一般,近距离地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蔚景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窒息感越来越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进不去,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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