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毫不知情的王,阿娓只能按下心中斑驳的杂念。便是数典忘祖又能怎样?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又有何用?
阿娓默不作声地将手收于袖间,遮掩住她因愤怒而紧捏的拳头。倘若她未曾看清王家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王元的面子上,出手助下这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此刻他们利益是一致的,有共同的敌人,徐福。
可是一想到身为姬姓王家之人对周王室心怀恨意,数代人在这中间扮演颠覆周室江山的罪魁,阿娓就做不到淡定,做不到毫无怨言的出手相助。
国仇家恨,此前她有多恨赵政那么此刻就有多恨王家之人了。可对上这无辜的王,想着姬姓王室如今血脉凋零,倘若她一如姬姓王家对姬姓姬氏般心怀恨意,背后用尽手段,那断绝的,也不过是她姬家的嫡系血脉而已。
像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他王家可以做,以她的教养却是做不出来的。毕竟彼此血脉相连,纵使先辈有旧怨,可她依然无法去取同族之人的性命,对同族之人赶尽杀绝。
家族观念早已深入阿娓的认知,深入其骨髓。她也没那么狠毒,做不到以牙还牙,对姬姓王家斩草除根。
看着近乎将全部希望都放在她身上的王,阿娓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她不会出手杀他,可她也不想出手帮他,故此她只能拉下脸来,而后用清冷疏离的声音说道:“我不是圣人,也不救无用之人。”
王不懂原本亲切的阿娓怎么突然又变得冷漠,也没想到是自家得罪了对方,只当是阿娓孩子心性,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故此,他听阿娓如此一说,也只当她是故意抬高自己,相助之前,摆高架子而已,毕竟刚才他提及王元之时,阿娓明明舒缓了神色。
于是,他腆着脸,故作惊讶道:“姑娘何出此言?血缘情分在先,姑娘又何必将话说得如此生分呢?”
“情分?”阿娓重复这两个字,望着王嗤笑道,“你和我能有什么情分?”
王听了,方才知晓阿娓方才之言不是托辞,这才认真应对起来:“抛开血脉渊源,于公,姑娘昔日为我王家坐上宾,对我们助益颇多,便是我堂叔都对姑娘的胆色智计折服;于私,姑娘和我堂弟王元颇为投契。如此这般,姑娘又怎能说我们毫无情分可言?”
阿娓听完倒不由认真打量了王一眼,而后冷冷回答道:“我昔日助益王家军,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已。我与王元有些投契,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更何况此情我已经还清了,你以此来胁恩,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
“我什么我?”阿娓不耐烦地出言打断了他,“我也不是不愿出手相助,只是你得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比如你的能力,比如你手中的密旨内容,又比如你能活着留在船上,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你总得拿出诚意来说服我,绝非一味谈什么情分吧!”
王闻言一怔。
阿娓却瞬间转为笑颜,和颜悦色的说道:“毕竟要出手救你们,总是要对上一船之人的吧!你以为我会蠢到为所谓情分而意气用事,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看着这样言笑晏晏的阿娓,王只觉头皮发麻。这样的阿娓,无疑给他极大的压力。的确,这小姑娘不傻,正因为不傻,才会有主意救他。只是,对上这样一开口就讲条件的,口气还极大的小姑娘,王着实有些不适应。
他认真回想起阿娓刚才所说的一席话,敏锐的觉察到,这姑娘明明意有所指,说什么他的价值,只怕在她眼中,唯有密旨的内容才有意义和价值吧!
可是,密旨的内容,是他能泄露出去的么?想想皇帝陛下的密令内容,想想接旨后内侍逼着他们发下的毒誓……一想到昨日见过的“海神”,他不由想到他对皇天后土发下的毒誓,内心便不再做任何挣扎。
故此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是船上士卒的统领,姑娘若出手相助,便是我们的大恩人了,以后姑娘但有差遣,我王家军莫敢不从!”
阿娓听完不由摇头嗤笑道:“大恩人?倘若你真有诚意,就该知道我早助过你们这些人一臂之力,早已是你们的恩人了。”
王听完又是一怔。
阿娓见状提点道:“徐福未曾遇刺之言,出自我之手。倘若我没记错,你此前正是负责盘查菜农进出的吧!”
在阿娓的提点下,王方才想起那场不了了之的关押。他想起那时军中谣传他是刺客的同伙内应,想起王家军素来以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为纲纪。
倘若他不是王离堂侄,倘若不是阿娓的用计谣言,只怕刺杀之事所出当日,他就会被军规处置了吧!哪有命活到此刻,哪有命将功折罪,拿着密旨上船?
如此一想,这阿娓的确对他们有活命之恩。否则,刺杀事后,他或许能因为血缘关系仅被棍打免职,能免其一死。可他手下的那些士卒,是绝对活不成的。
这样一想,他对上阿娓的胆气就更不足。故此他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此事是我愚了,差点忘了姑娘的活命之恩,着实不该。”
说罢,竟双膝跪地给阿娓行了个大礼,口中言道:“今日在此,我替船上的士卒谢谢姑娘的活命之恩。”
阿娓没有动,只静静看着他。随见阿娓没动,也只能撇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谁知,那王一礼毕,竟也不曾起身,反倒又拜了三拜,口中言道:“姑娘大恩,我们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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