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娓信手弹了会儿,大概也自觉难听。便停了下来,逐一摘去指套,望着这张琴,难得地红了个脸。
她虽天生聪慧,但到底不是全才,姬家的琴道天赋,她倒真是一点也没继承到。是以,最初看到琴时,她才会直接蹙眉。毕竟小时候被爹逼着练琴,是最痛苦不过的事情了。她练得痛苦,阿爹教得更痛苦。而一府之人在魔音灌耳了大半个月后,最终是阿娘忍无可忍,发威拧了她去练功习武,才将阿娓解救了出来,当然也顺便解救了大家的耳朵。
打那之后,阿娓就再没碰过琴。今日之所以会信手而弹,自曝其短,却不过是不想拂人好意。毕竟这琴真心极好,想来这送琴之人为这张琴也花费了不少心思。怎奈何明珠暗投了,谁能料到她堂堂周室后裔竟不会琴之一道呢?
是以阿娓只能仰头歉意道:“那个,这琴真的不错,只是……”
殿宇某处某人心底也划过一丝长叹,另外三人幸灾乐祸。而负责伺候阿娓的三个宫女,就这样愣神地听着阿娓自言自语,似是在跟空气讲话,可想到莫名其妙出现的这张琴,一时又觉得脊背发凉,仿佛这时她们才想明白为何芷阳宫的其他人会称她们伺候的这个女童为“怪人”了。
岂止是奇怪,还很吓人好吧!
阿娓却并没意识到自己此举吓人,因为她长叹一声过后,继续自言自语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替这琴另寻一个主人,保证不辜负制琴之人的一番心意。”
好琴得配好琴手,如此才能相得益彰,如此才不会两厢辜负。在阿娓心里,能配得上用这张琴的人,毫无疑问只有乐家的继承人,她的表姐——媚妫。
这是阿娓大半年来第一次走出听雨轩。
她抱着张琴,似乎是要去做一件很郑重的事情。她从没去找过媚妫,是以根本不知流云轩在芷阳宫的那个地方。于是当日,很多女童都见到久不曾见的怪人,抱着张琴在芷阳宫走动。一时弄不清楚她的意图,又觉得她这样子着实神秘。
是的,阿娓对于她们这群人来说格外的神秘。知道她叫娓姬的人也很多,但知道她身份的女童却屈指可数。众女童不知她是哪国的贵族,不知她为何能独居一殿,不知她为何不用去上课,亦不知她每日足不出户在听雨轩里折腾些什么……
除了媚妫,她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相谈的朋友。于是免不了有人向媚妫打听她的身份,媚妫却只推说是亲戚,丝毫不肯说破阿娓的身份。其他与媚妫相熟的,早被叮嘱了不能说破阿娓的身份,自然也是守口如瓶。如此,阿娓的独立特行,就更显得神秘了。
阿娓抱着琴,在芷阳宫乱转,跟着她过来的某内侍一时也有些迷茫,心想,她这是要将琴抱起去送给谁呢?
而阿娓心里也懊恼,早知道该唤个宫女引路的。半晌遇到个躲在假山后面窥视她的小女童,于是她抱着琴走了过去,侧头问道:“流云轩该怎么走?”
那女童看起来不及八岁,本就是因为年纪小、胆子小,才被一些稍大的女童合伙推出来练胆的。这女童虽怎么没见过阿娓,可怪人的名声却是如雷惯耳的。见她向自己走了过来,一时吓得都忘了躲,见其开口问路,吓得忙随手指了个方向。
阿娓蹙眉,那边她已经走过,根本就没有流云轩,是以她不由冷着一张脸:“你骗我?”
女童似乎被阿娓的气场所震慑,“哇”地一声大哭跑开了……
留下阿娓风中凌乱,她做了什么,都把人吓哭了?
内侍隐藏在暗处,见此也不由抿唇偷笑。这个阿娓只怕根本不知道她近半年来足不出户,外面都将她传成什么模样了。今日吓哭了这小女童,想必明日这“怪人”的事迹上又不知要多添上几个版本呢?
阿娓无奈,抱着琴不知该往哪面走,而后耳边传来清越的男声:“向左走,绕过高台,荷花池另一边的阁楼即是。”
阿娓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人,知是内侍提醒,忙道了声:“多谢。”
待阿娓走到流云轩,问清媚妫的居所,走进去后才发现媚妫不在。
伺候媚妫的宫女告诉她,媚妫去听雨轩找她了,出去小半个时辰了。阿娓则叹息,小半个时辰前,还不知她在芷阳宫的哪里转悠呢。
阿娓只得将琴托付给宫女,要其代为转交,并告诉媚妫,要她切莫辜负了这这张好琴。宫女替媚妫谢过,而后目送阿娓离开。
走出流云轩的阿娓一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心想,此刻媚妫听说她出门了,只怕已经回转了。琴既已送到,她也没什么要跟媚妫说的了,难得出趟门,不如在芷阳宫好好转一转,她的确有很久没有出门了。
更何况,她着实好奇,为何那女童见她会怕成那样?
阿娓自在芷阳宫闲转不提。
倒是媚妫去听雨轩见阿娓不在,立即反应过来阿娓是寻她了。以阿娓近半年来谨慎小心的行事,若非遇到什么大事,决计不会出门的,是以又忙往流云轩回走。
待回到居所,宫女奉上琴,并将阿娓叮嘱的话一并传达后,媚妫则挥手招呼她下去,一个人盯着琴深思。
阿娓不擅琴道,这事媚妫是知道的。早些年姑母还将此事当做笑话写信来跟她的娘分享,问她是怎么学好琴道的,阿娘回信姑母说是天赋,最后阿娓就再没逼着学琴了。
所以,这琴阿娓是从哪来的呢?媚妫信手拨动了一下,流畅的音符瞬间飘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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