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的宴会喧嚣不止,直到三更天,方才清静了下来。
萧知秋一直没睡着。
清冷的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了进来,在黑夜里投下了一片光影,窗外的树梢,有风吹过的轻微响声。
此时是七月未,大概八月中,京都便会遣人来接她,想到这,她轻叹了一口气,她已是及箳之年,失了那柳世子的婚事,萧家必定是还要另给她寻一门婚事的。
而她不想这样早就嫁人。
从前是因为婚事已定,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倒也没有认真想太多,可是如今退了婚,未知的渺茫,反而使她生出了些退缩抗拒之意,难道她就这般认命,随着别人给她定婚,不管有没有感情,就这般得过且过地过完这一生?
上一世没嫁过人,这一世要嫁人,也该是自己愿意的。
可是萧家,不止萧家,这个时代,谁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翻了个身,将手枕在耳畔,侧身看着那天上的月儿,今夜的天真是干净清明,一颗星也没有,映衬得那月儿更加清亮。
白天里她可以努力过好每一天,可是这样夜深清静的夜里,人总是会有些多愁善感。
她起身,倒了一杯冷茶喝了,打开房门,悄悄走了出去。昭日昭月虽是她的奴婢,但她睡觉,自来习惯了一个人,有人在一旁,反而别扭,因此穿来这三年,昭日昭月也都已习惯她的习惯,夜里自己也自回房睡去了。
她的院子,靠近厨房的后门,萧知秋就是贪图这个方便,才住在这个院子的。
范府的屋后是一条江河,江南人家,大都临水而居,顺江而下,便是崔百城夜里最繁华的,那里大船小船,点灯如繁星,才子fēng_liú,向来是笙萧不绝,繁华不尽。
河畔栽了几株柳树,几株榆树,几株桑树,大公子范谷敏近日更是令人将周边又修揖一翻,建了几个亭子,请了崔百城有名望的人家来做客时,总是特特地也带人家来这屋后走走,都赞这地儿是有古人之雅,吟诗作词灵感十分地好。
夜里漆黑,但月光下走着,耳听着江水东流,眼望着这宽阔无边的江海夜景,却是静得几分美好。
萧知秋进了吹雪亭,“吹雪亭”是范三公子范谷荀为这亭子起的名,她没见过江南的雪,但“吹雪亭”三字却是甚得她意。想那雪花纷飞,有如柳絮,几人围炉而坐,烧着清茶,穿红着绿,再看那萧索的江景时,应是别有一番趣意的。
正想着,却听见了一阵萧声。
萧知秋微微皱了眉,这萧声不是远处的,难道在这深夜里,也有人如她一般多愁善感,不得入睡?
然而虽这般想,却也未起身去看,这萧声吹得太好,那思念之情,无可奈何之感,一丝一丝地自萧而出,令人听之心也跟着chuī_xiāo之人的心情起落,更难得的是,这萧声与她此刻的心情不谋而合,就像是她吹的一般。
萧声尽,曲子停,萧知秋仿佛还身在此曲中,是谁,竟能将她的心情尽情吹出?
她站了起来,转身去看,却是旁边的亭子里,一个白衣公子倚柱而立,此刻他站在那里,手拿着那萧,眼望着漆黑的江面,一动不动,眼里的几分沧桑,透出落莫孤寂,明明是个年轻的公子,却像是历经世事的人,这是谁?
萧知秋立在那儿,心有震憾,望着那白衣公子的侧颜,也不知为何,她竟如明了自己的心一般明了他此刻的心境,竟觉出一股故人的熟悉之感来。
而那白衣公子也似有所觉,侧头亦望她,清亮深邃的眼,仿佛这黑夜里一柱明亮的光。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萧知秋才听昭日昭月道,大表哥范谷敏昨日宴请的人,竟是在范府住下了。
难道那chuī_xiāo之人,是这些人里的一个?
萧知秋心里闪过那白衣公子的身影,突然便想去看看这些人去了,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人,令她有这样熟悉的感觉,那撞进眼里的第一感觉,虽然不是动心之情,但他竟能吹出如此萧声,而她也竟像通透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却是无端倍感亲近的。
稍坐一刻,喝了杯茶,望着院子里的几株芭蕉,萧知秋便想去花园走走。
站在庑廊里,透过低矮的树丛,能看见花园里,许多人都在那儿喝茶说话,现在这个时辰还早,却不想竟已是有这许多人登门拜访了,而这其中,有几人的面孔萧知秋也是熟悉的。
那崔百城的时知县便是其中之一,只见时知县卑恭屈膝,恭敬至极,在那儿不知说些什么,令得众人都笑了,但最令人驻目的,却是亭里的那三位年轻公子,衣着不凡,举止高贵,一看便是大表哥所邀请的那几位京里贵人。
而范采清三姐妹也在亭中,她的身边,五六位年纪相仿花容月貌的姑娘,是崔百城其他名门望族的嫡女。
萧知秋望着那三位公子,皆是容貌俊秀出众,尤其其中一位身穿藏青华袍的,脸如刀削,眉如远山,五官分明,双眼狭长又深邃不见底,端坐得沉稳如泰山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是她在这时代所未见过的容貌最出众者。
亭子里的几位少女都偷眼望着他,眼神皆是痴醉羞郝的,若不是他浑身散发出的冷酷气息,又始终不发一言,面上如写了生人勿近几字,令人不敢轻易高攀,怕是在场的众少女都要倾心于他。
这人是谁,难道便是那宋国公府的二公子吗?
移开眼神,往花园里看了一圈,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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