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阿扇死后的第十日,宫中乱了起来。
柳赴霄在宫外查到线索,一路顺藤摸瓜,人证物证都指向了德妃徐氏。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有淑妃一案在前,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件事。
虞昼持在盛怒之下,下令将她处死,并夺了徐家虎符。
“听说皇帝原本还打算迁怒徐家,夷平他们九族。太后和柳国公都没劝成,若不是这道诏书最后被国师拦下,只怕这王都就要大乱了……”
太妃拥着雪狐裘,在廊下观雪。
沈栖棠与百岁都陪着她,有些沉默。
老妇人又笑了笑,“国师搬出了先帝遗命,不惜得罪皇帝、不顾病体拦下诏书,如今徐家对他可谓是感恩戴德。”
“徐家奉命戍守疆界数十年,麾下众人对他们忠心耿耿,这实力并非一道虎符就能剥夺的。”沈栖棠叹气。
阿扇一死,虞昼持心绪不宁,清净翁之毒绝不消停,怒火与毒火齐烧,连这点判断力都抛诸脑后了。
她垂眸,低哂,“收回前言。喜欢也好,同病相怜也罢,他对阿扇的确是真心的。”
不过下毒之事,真相未必就是如此。
神子澈到底不放心她体内的毒,每隔五日就进宫带她去找溯娘。
这日傍晚。
二人帮着溯娘清扫庭前雪。
沈栖棠迟疑良久,“停灯……当真是德妃的手笔么?”
青年动作一僵,淡笑,“怎么突然这么问?”
“本来倒也不觉得。不过你拦下株连徐家的诏书后,他们居然没有起兵的打算,这不合徐老太爷的性子,除非,他是被你劝住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
“查出德妃的是柳赴霄,救下徐家的却是你。不觉得颠倒了什么吗?”
“职责而已。你应该明白,那封诏书一旦到了徐家,这时局就要大乱了。”神子澈云淡风轻地说着,继续扫雪,“在怀疑我?可你从未怀疑过秦寄风,怎么换做是我,就——”
沈栖棠蹙眉,小声打断他,“少拿秦寄风说事。如果是为了时局着想,在皇帝下诏前你就该劝住了。对外称病,是说得通。可你到底病过没有,我还能看不出么?”
“……”
“不是德妃做的,对吧?”
有过一次前车之鉴的人,不应该做这种蠢事。
神子澈沉默良久,笑了笑,“你没证据。”
“事已至此,我还能到虞昼持面前告发你么?”
那岂不是成了自掘坟墓。
沈栖棠呼出一口白气,搓着手,小声,“我好像大概明白,为什么每次提到某些事,你就对我讳莫如深了。”
从叶太师被斩首的那一次起,她就该意识到的。
“你是从哪里得到停灯的?还有柳赴霄……”
“他知道的。”神子澈不再瞒了,却也没有看她,“你生病的时候,白少舟到侯府送信。停灯是他拿来的,也是柳赴霄亲自放进阿扇的饮食里的。”
就算日后有人翻旧账,也不会查到他。
他什么也没做。
沈栖棠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柳夫人的事,你已经告诉他了?”
“是他自己找到的。我只是在他来找你问药的时候,提醒他——你留下的药方,都在那些抽屉里。”
沈栖棠,“……”
“我告诉徐老太爷德妃中毒的真相,他认为那是虞昼持和柳国公因为忌惮徐家,联手演的一场戏。就像当年对虞沉舟和沈家一样。”
神子澈凑在她耳边,低沉的嗓音犹如真正的魔魅,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像是为了给她一些消化的余地,他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徐家众人重情重义,却也高傲自负,成为弃子后,已然靠向了侯府。现在,沈川芎在北境得到的那些势力已经成为一步活棋,你……不高兴么?”
诚然。
如果北境要动,徐家是最好的助力。
二者合力,定然不容小觑。
只是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事,绝不是阿姐生前想要的“公道”。
青年似乎洞察她心中所想,“现在的虞昼持暴虐成性,朝野一片怨声载道。你不也趁机让你那些‘小掌柜’们趁机煽动人心了么,还怕什么呢。”
沈栖棠皱眉,“可是你在这种时候放任诸事不管,恐怕……”
“只有我这个做国师的失职,你四哥才会安心。”神子澈不以为意,凝视着她的双眸,“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
“权术之争,一定会有人为此丧命的。她们的死,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上。”
“……”
“你就当德妃是为她害死淑妃而偿命。”
“那阿扇又是为谁偿命呢?”沈栖棠望向他,片刻,摇头,“我没有因此怪你的意思,不管是我,还是沈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哪有占尽了便宜还卖乖的。她是自尽的,我知道。”
只是王都这潭水起初就污浊不堪。
水中浮浮沉沉的所有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姐也无辜,不也没人怜惜她,放她一条生路么。”沈栖棠笑了笑。
越是这种时候,沈家人就越该避开,免得天还没亮,就先死在了夜晚最暗时。
况且百岁被浓烟熏毁的喉咙总算有了起色,沈栖棠索性留在小楼继续替她调养。
“虽然恢复得很慢,但再过一段时间,日常交谈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她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安慰道。
百岁极其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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