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的水流没那么湍急,沈栖棠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这人是从林间坠河,还是从上游一路漂浮到这里来的。
灼炎立刻命没有靠近河边的众人驾车返回大路,只留了刚才打捞死者的几名侍卫帮忙,分发布条掩住口鼻,道,“我们是从上游过来的,倘若真是疫疠,侯爷他们怕是也有危险!”
沈栖棠心猛然一跳,“我去找他们。找人去通知官府,将这条河沿岸的村庄城镇封锁起来,以防万一,还有车上的粮食药材等补给都留下……”
这死者已经在河里浸泡了有一阵子了,她无从得出更多线索,姑且只能如此准备着。
神子澈还在林中,那两个少年的遗体并排横在树下,除了一身衣裳,什么都没有。
身旁的护卫不经意间回头,讶然,“侯爷,河边起了烟。”
白天不必生火,神子澈才皱起眉宇,就见沈栖棠带着几人匆匆赶来,将白色布巾分给他们,“柳赴霄和其他人呢?”
“附近有个临时搭建的村落,他带人去查探。出什么事了?”
“村落?”沈栖棠愣了愣,将河边的事简单告知,“这些人面黄肌瘦,多半是逃难至此的流民。”
“两个月前杳州水灾,离这里不远。”神子澈忧心忡忡,他望向少女,眼中难掩犹豫,“若真是疫疠,你要如何?”
这里只有她一个大夫,若说救人,至少短时间里非她不可。
可疫疠凶险,他不敢让她涉险,也不舍得。
“什么我要如何?”沈栖棠一怔,会意,下意识勾了勾唇角,一身少年意气,“我好歹是个大夫,你说我该如何?倒是你,不该留在这里犯险。”
神子澈轻握住她的掌心,“我帮你煎药。”
“这弄不好可是要命的事。”
“听说奈何桥很宽,桥下游一对鸳鸯想来也绰绰有余。”
“……”
村落中状况不明,不宜贸然进去太多人。
神子澈将药草、粮食等补给都集中在一辆马车上,与少女二人前驾车前往,余下的事便都交由灼炎安排。
村庄的茅草屋沿着山脊搭建在高地,与低处的河流一般蜿蜒曲折。
车轮滚过泥泞崎岖的土路,东倒西歪的。
少女熟练地驱车直行,只见满目萧索,只有呛鼻的烟味和散发着臭气的草屋,空无一人。
神子澈有些沉默地望着车前泥地上凌乱的脚印,心中不安。
这些脚印大多都是往山腰去的,若当真发生了疫疠,这里的人为何还要聚集起来,到山上去?
柳赴霄和他带来的那些护卫,又在哪里?
“有鼓声?”他不太确定。
沈栖棠内力尚未恢复,听觉不及他敏锐,只听见山中哀泣的风啸与树梢哗啦啦的声响。
又近了些,神子澈按住了她手中的缰绳,低声,“先将马车停在山中,我们走上去。”
……
山腰一处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冒着黑烟,五个巨大的柴垛上分别捆着五个昏睡的青年,首当其冲的便是一身黑金劲装的柳赴霄。
衣衫褴褛的百姓们围在最外圈,头上披着布,挡住了身子,时不时有人哀叫着,却看不清模样。
唯有几名还算健壮的青年赤裸着上身,手中举着火把。
再往中间,五位头戴鬼怪面具的人正围着柴垛跳着奇怪的舞,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做法。
不远处的树林里,神子澈蹙眉,“他们做什么?”
“……烧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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