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云和安怜云相视一笑。
安怜云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她的身体还是需要静养。
安慕云转身去了书房,这几日事情太多,她得练练字清清脑袋。
青羽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像个小尾巴。
“小姐,沈氏是不是又要对你下手?”青羽往砚台里加了些清水,一边研墨一边问。
安慕云摆好书案上的宣纸,选了只狼毫,蘸墨开始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和我之间总要败一个。”
语罢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青羽:“老夫人知道这事儿么?”
青羽点点头,说:“老夫人同意了,大老爷已经派人去清风山请徐道长了。”
安慕云笑了笑,继续写字。
雪白的宣纸上墨色浓重,一个硕大的“战”字占据正中央,透着一股子杀气。
暖风送夜来。
安慕云站在窗前微微走神。
如今事情的走向不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与父亲和祖母决裂,沈氏天天与安若云高高在上的看她笑话。而她也该从武遇见了八皇子孟子晋,再后来是数年战场厮杀,为孟子晋夺得天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练武磨出的茧子也没那么厚。
抛去仇恨不论,她其实很怀念沙场。
怀念那次在大漠里断了粮,一堆人围着篝火烤蝎子果腹,怀念在雁门关见过的铺天盖地的雪,人倒在那样的雪地里,很快就僵了,血都流不出来。
她怀念那些光明磊落的日子。
这辈子若是还能为将,马革裹尸还,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等我?”
俞子宸突然出现,伸手拈下安慕云发上落的一片叶子。
熟悉的语调还是那么吊儿郎当。
安慕云没心思和他闹,侧身让他进来,问:“安若云是怎么回事?”
俞子宸看出她情绪不对,乖乖跟了进来,道:“安沈氏和安若云太不老实,总想着欺负你,我只是给她们一点教训。”
“那敢问俞小王爷,您以什么身份替我教训她们?”
安慕云忽的有些无力,她明白自己对待俞子宸有些不同,但是俞子宸不是她抓得住的。
没有底牌的心动最是危险。
俞子宸凑近她耳边,嗓音低沉,故意暧昧的回答:“自然是以你夫君的身份。”
“你同所有姑娘都这么说话么?”安慕云退开,和俞子宸保持距离。
俞子宸一愣。
“俞小王爷平生所见美人众多,小女有自认姿容只算中上,定是入不了你的眼的。那么俞小王爷为何偏偏来招惹小女呢?是因为见惯了京城的大家闺秀,突然看见我这么一个野丫头,觉得新奇?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于我,甚至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我与你关系不一般。好玩吗?”
安慕云说到后头竟隐隐带了哭腔,一句“好玩吗”甚至是吼出来的。
空气一阵静默,俞子宸合起手中折扇,将扇子插回腰间,拱手弯腰,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在下俞子宸,只心悦安慕云姑娘一人,三年前大漠初见,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幸得月老相助,得复见卿,盼得杯酒共饮,余生与子白头。”
安慕云自知失态,背对着俞子宸平复心情。
“什么三年前?我不记得见过你。”
俞子宸绕到她面前,指腹轻按安慕云眼角,语气中多了些无可奈何:“当时你还是个小娃娃,我又易了容,你自然不可能认得我。三年前的暮秋,在西沙关外,有两个身受重伤的男人,裹着黑袍。旁人都绕着我们走,只有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不但引开了追杀我们的人,给了我们药,还为我包扎。”
说着还摸了摸手臂。
安慕云茫然的神色逐渐转变成震惊,俞子宸知道她是想起来了,却听她发问:“我那时才七岁啊,你居然这么丧心病狂,看上了七岁yòu_nǚ?!”
“我有那么qín_shòu吗?”俞子宸咬牙切齿。
安慕云打量了他一会,“难说。”
俞子宸:“……心悦你是在你回京之后的事情。”
“……行吧。”安慕云有些招架不住,窗户纸捅开了之后总有些尴尬。
俞子宸看出她的不自在,有意缓和气氛:“你当初为我包扎的发带还在我这呢。”
安慕云神色复杂,为什么她觉得俞子宸更变态了?
只见俞子宸挽起袖子,一根红色的发带缠在手臂上,末端打了个结固定住发带。
发带被保管的很好,除了有些老旧褪色外没什么损坏,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俞子宸有些怀念的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是红衣,现在也不怎么见你穿了。”
“以前我也很少穿……只是那次恰好碰上而已。”安慕云小声嘟囔,心底奇异的泛起甜意。
俞子宸只当做没听见,仰头思索了一会儿,笑道:“想出去玩么?”
“大晚上的去哪儿?”安慕云不解,但没拒绝他。
“跟我来就是了。”
安慕云:“……”
行吧。
俞子宸带她去的是摘星楼。
取自李太白的诗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一共七层,安慕云从这里路过过很多次,从来没进来过。
这种地方就和月老庙一样,只有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爱来。
“抓紧我。”俞子宸揽住安慕云的腰,借力地面,足尖轻点,几个跳跃就到了第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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