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最近的所作所为,盼盼只觉得一阵恶心、战栗和眩晕,身子摇摇晃晃地有些站立不稳,那是怎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曹峦赶紧扶住眼看支持不住的盼盼,盼盼甚至感觉他在抚慰她,她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旋即看到了一生以来,迄今为止最惨烈的景象。她听到身后的曹峦打了个响指,大汉们就扬手齐刷刷地一挥,“噗噗噗……”
除了管建,所有泼皮全都身首异处!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喷得院子象被红漆漆过!
饶是盼盼曾经风浪,见此情景,也不禁花容无色,又差点昏死过去。
过了数日,还是上次这个小院。
这次,盼盼被请到房舍里间安坐,依旧是曹峦作陪。下人端来一个漆盘,盘内有果品、耳杯和茶水等。
盼盼知道,肯定又要发生些什么了。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走动,一人道:“先把三个主犯带进去,其他在院外候着!”
本朝还没窗帘,却有帷幕和屏风。盼盼眼前的帷幕被预先裁剪了小孔,能清楚地看到外间的情况。只见被押过来的三人,都已遍体鳞伤。一人长脸短须,面色发黄,盼盼看着有些眼熟,却记不得了。另两人一胖一瘦,满脸带血,管盼盼一看,全身一震!这怎么可能?
这两人盼盼都识得,她看得真切,他俩现在都只剩一只耳朵。那瘦子叫黄祥,曾是盼盼次兄管丰的密友,曾多次见过她;胖子叫谌简宏,有段时间也常来她家,后来又在公堂上见过。
管家那场官司,与这两个人有着极大关系。次兄虽已死了,盼盼至今仍不能原谅他,因他受谌简宏所惑加入了太平道,直接导致管家凄惨败落,人死财散。
当年,管丰偶得一上古玉璜,爱不释手,请黄祥等密友前来观赏。黄祥说这玉璜本为一对,他在城南一方士家见过另一个。管丰信以为真,就寻那方士,果得另一玉璜,喜不自胜。那方士见他识货,居然慷慨相赠,于是二人结交起来,这方士就是胖子谌简宏。
没几天,盼盼家就被官兵围住,说是捉拿黄巾余党,从管丰存放玉璜的木盒夹层搜出一条黄巾,上书“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原来那谌简宏是太平道中人,因袭杀素与管家不和的沙家少君,失手被擒。他供出管丰也已入教,是其同谋。管丰无辜被陷,自然不认,可人证物证俱在,又熬刑不过,只得画了押,和妻子幼儿一起被斩立决。
盼盼那时才议了婚,满心幸福地举行了及笄大礼,天天盼着男方纳采纳吉,做梦都想着那情郎,无时不憧憬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可她万没料到,没等来嫁妆,等来的却是枷锁!
汉律:“谋反者,皆腰斩。其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这样,管氏全族皆被连坐,管盼盼、管建及管父等一大家子都被判杖杀弃市。所谓杖杀弃市,就是在闹市区用乱棍打死,然后暴尸三日。盼盼母亲当晚就吓死了,管建妻儿也熬不过牢狱之苦,于几天后死去。盼盼夫家听闻此事,庆幸还没正式下聘,退回了婚约。
决曹预备结案时,彭城相复审犯人,恰好看到了盼盼那绝世娇颜,当场决定推迟行刑时间。不巧的是,那天他竟突接圣旨,升迁他处,即日赴任。继任国相左尚将此案交由新辟决曹史薛礼处理,薛礼复查时,发现此案判决极为草率,许多事情可疑,提议重审。
果然不久后,他就发现三大疑点。第一个,世间根本没有谌宏简此人!或者说这人名是假的,据原审理材料所提供的户籍地址,根本查不到此人的影。为慎重,薛礼亲至现场查问谌的邻里,都说此人乃借住,根本不知其本末。薛礼立即将此事呈报左尚,在左尚严责之下,决曹掾承认渎职,左尚遂让薛礼取而代之。第二个,卷宗上说,黄巾的字乃管丰手书,可薛礼对比管丰所有供词与书信,其字迹与巾上大不相同,极可能并非出自他手。另意外发现,黄巾上的字和黄祥供词对比,竟发现有八九分相似。第三个,就是那玉璜了。他在调查时,有人认出它是城中某家的镇宅之宝,正好于案发前失窃。而据谌宏简的供词,玉璜系其世代祖传之物!
黄祥及家人于结案时已失踪,加上谌宏简、管丰已腰斩,薛礼认为此案查不下去了。除上述三点外,他前后又总结了十数条疑点上具,可拿不出确凿无罪的铁证。盼盼家人只被改判为“完城旦舂”四年,男人去干繁重的修城劳役,妇人舂米服刑。
幸运的是,正逢上孝灵帝大赦,费了不少周折,管家人大多得以出狱。可此时,家破人亡,仆妇全散,财物皆没官中,只余下管父等三人凄凉以对了。
街头流浪的日子难啊!一些地痞无赖瞅见盼盼生得如花似玉,时来骚扰。有次被欺负得厉害,眼看盼盼就要遭殃,恰逢薛礼路过将其救下。薛礼知其冤枉,又赠了些许钱财,三人才得以消停一阵。
可这时,对头沙家又来不依不饶,早失了抗衡能力的管父无奈之际,想起州治郯县还有处小宅院,当时留一忠心老仆掌房看门,本欲放免他,连房子一起送他的,但因事忙一直拖着没办。因此,这处房府册里没登记,也没被充公。就这样,三人挑了个黄道吉日,悄悄到了郯县。不久后,管建续娶了媳妇,老仆病死。管父虽有病,但日子还能将就。
“快把你害人的事,再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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