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苗会意的点点头,出去后就坐在外间做绣活儿,眼睛耳朵却没歇着,可谓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防着隔墙有耳。
而屋子里阮气娘和阮十娘姐妹两个,皆是眼中含泪,半响无语。
好一会儿,阮七娘才擦了泪,拉着妹妹的手,轻声道:“委屈你了。”
阮十娘用帕子遮住脸,只怕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比着姐姐和几个兄弟,我这算什么委屈!”
提起几个兄弟,阮七娘皱了皱眉,问道:“皇帝什么意思?看样子是要重用六郎他们,但你的份位……”
如今几家子亲近的也嘀咕这事儿呢!阮家不仅复了爵,袭了理国公爵位的六郎对皇帝可是有救命之恩。其他三个兄弟也不是孬的,自有一番前程。
眼看着阮家用不了十年就可以恢复往日的荣光了,可是七娘这份位一出,大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
虽说生了大皇子的赵庶妃也不过封了嫔,但她是什么出身?
不过是贫民家里出来的,养不起才送到宫里做了宫女,被汪皇后选中送进了恪王府,这才成了鸡窝里的凤凰。
十娘虽然先前是官奴,但谁都知道阮家肯定会复爵的,如今果然如此。十娘也是国公府的贵女,比着皇后的出身,也不过差在嫡庶有别上罢了。
如今这份位,着实低了。
阮十娘不屑一笑,“皇上如今正值壮年,以后不知会有多少皇子龙孙呢,自当防着有人做大。
如今几个皇子中,属福康母家身份高,舅舅们又都有本事。人常说母凭子贵,但也有子凭母贵一说。若是我份位高了,福康身上这唯一的硬伤也没了。
当皇帝的就讲究个制衡之术,他哪里容得了这个?其实说白了,还是我在皇帝跟前儿没有那么大脸面罢了!”
阮十娘在心里冷笑一声,皇帝心理定是还想着,她还得感谢他到底留了她一命呢!
阮七娘听了妹妹这话,勾勾嘴角,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皇帝的心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想起先皇那个糟心玩意儿,阮七娘觉得,是不是当了皇帝都会像蛇精病靠拢?
不过也别说这个了,倒惹七娘伤心,忙转移话题道:“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儿,珑姐儿找到了!”
阮七娘说完见妹妹一愣,忙解释道:“就是二哥家的小侄女儿,抄家那会儿她才两岁,和九弟一般大。你不会不记得了吧?那丫头可是和你一样,那双眼睛都随了先祖琳琅夫人,除了她,还有十三娘、凛哥儿……”
阮七娘先前说着还很高兴,但越说声音却越小,说到最后那两个名字时,眼眶都红了。
而阮十娘则心里叫苦,她哪记得什么二哥家的小侄女啊?
稀里糊涂穿越过来,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人还没认全呢,阮家就被先帝抄家夺爵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还记得女眷们关在牢里时,是有个叫二嫂子的抱着个小女孩,想来那就是珑姐儿了。
不过阮七娘后面说的十三娘、凛哥儿,她倒是清楚,虽然没见过,但在西北时,没少听六哥念的。
“七姐,咱们得向前看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阮七娘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十娘,我不甘心啊!”
十三娘是在阮家抄家前就追着苏姨娘去了,想起那个小妹妹的性子,或许那时死了才是一件幸事。
但凛哥儿呢?
父亲亲手教养大的孩子,聪明、机智、孝顺、懂事,等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那个孩子的好。
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在流放的途中,因为喝一口热水,被人硬生生打断了腿。
六郎他们给差役跪下,都没能给凛哥儿求来一个大夫,只能眼睁睁看着侄子活活疼晕了,然后失血过多就那么没了。
若是意外就罢了,可后来秦家出手一查,明明是人为,先帝是要赶尽杀绝呀!
若不是舅舅当机立断派了暗卫一路跟随,阮家仅剩的四个儿郎也没了。
想起这个,阮七娘怎么能不恨,怎么能甘心?
先帝还道什么“为爱疯狂”!快别侮辱“爱”这个字了,她听了都恶心。
若真是对凤倾城情深不悔,为何杀了她儿子不够,还容不得她的孙子呢?
人家不都说“爱屋及乌”吗?
“十娘。这后宫啊,从来都容不下什么情啊爱呀,你想想我那一出生就没了的大外甥,再想想福康。六弟叫我告诉你,阮家输过一次,这次不能输,这是先帝欠咱们阮家的!”
阮十娘握紧了姐姐的手,“七姐,帮我,我不想叫我的儿子一辈子担惊受怕。”
所以那个至高的位子,她总得替儿子谋划到手。
阮十娘在大楚活了六十年,而这六十年里,除了刚穿越时还蒙圈的那几天,居然无时无刻不再勾心斗角中活着。
从恪王府的阮侍妾、阮庶妃,到皇宫里的昭嫔、昭贵妃、皇后、太后,这一辈子她太累太累了。
所以临终的时候,阮十娘想,自己终于可以永眠无梦了。
……
“娘娘,娘娘,太后娘娘!”
阮十娘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的,看着眼前一张略带担忧的脸,她还有些发懵,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她不该是寿终正寝了吗?怎么看到了年轻了许多岁的禾苗?
正想着,便听见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禾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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