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计划不能简单草率地制定,逃离朱家时机的把握很重要,朱大昉对这一点尤为不解。
“这有什么难的?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啊!墙在那里,梯子也在那里,翻出去就是了!”
每当他做此类发言,都会换来朱君翊一个白痴的眼神。事实上,朱君翊很怀疑朱大昉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从外墙翻出去,且不说朱家内宅每天走动的家眷,即便是下人奴婢也不下百人,而相遇那一天的整个下午只有那面高墙的流溪院几乎无人经过。况且,府中的梯子都有三房的管事房统一保管,一般人想用也没那么简单,这大概就是在防范府中的契约奴效仿朱大昉这种翻墙的举动逃跑。据刘丙所说,当天他也是在院落的拐角就发现了梯子,并非从管事房借出,仿佛有人故意为朱大昉创造外出的条件一般。这让朱君翊心生警惕,觉得朱家大宅里面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朱家的下人奴婢外出更难,首先所有契约奴都是无法出府的,契约奴算是朱家私产,这一点应该是出于“保护财产”的考虑,身为契约奴想跑是没门的,很不幸,朱君翊、高升和妮娜都属于契约奴,也就是说,打着外出办事的旗号公然从朱家大门出去的想法可以完全不用考虑了。下人外出也比较麻烦,和契约奴想比,下人都是非卖身的合同工,说干几年是几年,但是朱家的下人进府之后很少辞工,比如刘丙。下人外出也是需要登记的,什么时间离府,办什么事,什么时间回府,门房都有人专门登记。
可以选择的只有“翻墙”这一路,接下来就是时机。每日戌时之后,朱府大门都会关闭,除非遇到紧急或特殊情况都不会再开启,亥时,前院都有相应的管事对所有新奴进行点卯,为了争取最多的活动时间,出逃的最好时机无疑在亥时点卯之后、所有新奴熟睡之时。
长梯不能从管事房借,朱大昉干脆拆掉小楼的一条楼梯,用两条扶手拼凑了一条长梯,虽然不算太长,但是勉强够用。
集合的地点就定在流溪院的高墙之下,那里远离长廊,又有假山可供藏身,而且竖起高梯就可快速翻墙逃离,只是,必须得要留下一人处理梯子善后。
“这事儿简单!我让刘丙那厮来做,他也算轻车熟路。”朱大昉拍胸脯保证,朱君翊点点头,提醒他注意保密,不能告诉刘丙大家一去不回,以免再生变故,朱大昉也答应了。
逃出朱府的步骤是整个计划中相对比较轻松的,出府之后就没那么简单。从朱府到港口尚好,有朱大昉在,即使遇到巡夜的更夫也没有太大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巴达维亚的港口区日夜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雇佣兵巡逻守卫,趁夜登船、悄悄离岸是不可能的。
朱大昉也犯了难:“要是在朱家村寨还好说,我家有一个自己的港口,我家的船队也不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巴城嘛……不好办……”
这可如何是好?朱大昉和朱君翊商讨了几种方案。假扮客商那是天方夜谭,凭着他们四个小孩,最大的不过是十六岁的妮娜,鬼才相信。租船就更麻烦,手续复杂不说,更需要中保人。唯一可以考虑的办法就剩下买船。
“买船是可以,但所有水手、船头都要雇佣,这样一来安全有很大风险,海上不比陆地,万一水手起了贪念,我们四个孩子如何抵挡?”朱君翊经过了一次,自然心有余悸。
朱大昉得意洋洋地笑道:“这个容易!我们可以参照米船贸易。”
清朝前期,江南、福建、广东等地经济快速恢复,木材需求量大增,造船所需巨木逐年减少,造船成本也成倍增长,朝廷对造船实行船照,从中抽税。与此相反,南洋暹罗、安南等地木材丰富,造船成本低廉,有精明的华商,专门以进口稻米的名义,自安南、暹罗造船,购买米粮回国贩卖,待米粮售空之后,再将船只转手售卖,其造船售卖的利润几乎是国内的两倍。
朱家经商百年,于海运海商之事经验颇深,朱大昉也算家学渊源,略知皮毛,以他的性格,自然喜欢在朱君翊面前卖弄。
待到诸事议定,朱君翊注视着朱大昉道:“买船需要钱,而且不少。”
“小爷我有的是钱!”朱大昉哈哈大笑,看得朱君翊很想在他脸上挥上一拳。却见朱大昉从小楼之上费力地端下来一只小木箱,木箱表面无甚出奇,打开之后,里面大大小小摆着上百个金条银锭,甚至还有几十块杜卡特金币,金光灿烂、熠熠生辉,照得大厅耀眼夺目。
“你……真是……”朱君翊话没说完,朱大昉眉飞色舞地插道:“够有钱吧?”
朱君翊一翻白眼,道:“小人得志!”
朱大昉也不生气,直接将箱子交给刘丙,吩咐他每天外出打听并负责买船,并特意嘱咐要瞒着府里,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看得朱君翊暗自咋舌。
如此过了十天。
这日吃过早饭,朱君翊刚进春风院才知道朱大昉一大早就去了东院,下人们都不清楚原因,他闲来无事,索性去前院探望高升和妮娜。
朱大昉是六房老太爷的心头肉,却不知什么原因送来巴城管治,三房老太爷从不露面,大爷和二爷又少去管他,于是朱大昉在这宅子里无法无天,可说是凶名在内。如今六房小少爷新收了三房四奶奶送去的一个小奴,反而一天比一天安静下来。朱君翊年纪小,还不到五岁,相貌稚嫩,说话带着几分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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