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从她母亲林红处变卖过来的一些财产,在新开发区买了两间门面,又买了一辆面包车,廖光辉曾经风光了一阵,开着车风风火火地来回瞎跑,后来觉得并没有提升什么身份,就不怎么热衷了。她也拿了驾照,面包车倒是成了她的常用代步工具,只要有什么需要办的事,买的东西,她开起来就走。既不修边幅,也不打扮,整日里素颜朝天,就暴露出脸上大片的黄褐斑来,整日里又不笑,活脱脱一副无所不能的彪悍女人形象。有的人说过她傻,就连廖光辉都说过,当她从林红那儿继承过来那些为数不多的财产的时候,问她还会不会跟她过,她连搭理都不搭理,就把该买的门面买了,该办的事办了。她的心境已像那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沉静地激不起一丝涟漪来,她非常清楚地明白什么是该去做的,什么是些烟花流水,所有的好的坏的她都能够淡然面对,心中再也没了什么执念。跟一个什么样的人度过这一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很明白这一生是怎么回事。
廖光辉也不似先前那般了,很顾家也很疼孩子,尤其很疼思圆思齐,莹莹最疼爱小蛋儿,尤其是孩子多了,总有一个是父母心尖儿上的肉。这让莹莹再次地确认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其实自从有了小蛋儿结了婚以后,日子就似乎明朗了许多。她和廖光辉常年操劳着生意和家庭,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蓬勃的活力与快乐,他们的活力和快乐都建立在了孩子的身上。岁月已从他们的身上悄悄地抽去了青春的痕迹,相比较大街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龄女人们,她显得沧桑而憔悴,但是她从来不屑也不会去做搽粉涂口红之事,倒是廖光辉很不嫌弃她,他说:“搽什么搽抹什么抹,就那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胚子,再打扮也是个妖怪!”听到这个莹莹心底很不以为意,她永远记得廖光辉早些年馋嘴的样子,在她这么些年积淀下来的认可里,男人嘛,在那多么道貌岸然的身躯里,往往能够受到绝对支配的不是意志和大脑,而是那动物最原始的本能。然而这种动物的本能却是间歇的,短暂的,它只有一旦被释放了以后,才能作为一个人的尊严立于人世,社会和家庭。廖光辉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每当这时候,莹莹还是会想起大概天底下不全都是像廖光辉这样的男人的,——她想起了潘劲超来。但也仅限于一片迷茫的情愫,却空落落地什么都记不起来,——即使终日面对着廖光辉手上的那枚戒指,也只是在无限的幽怨排遣和各种的开脱里放弃了想象,继而麻木掉自己的灵魂。但是她也并不是很健忘,对于自己短短几十年的人生之途,很多的事情她都记忆地非常深刻,包括小时候夏天依偎在奶奶的怀里面睁着眼数天上的星星,李金凤带着淮北第一天走进家门的情景,还包括那些个夏天小军望向她那愁绪不开的眼眸……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深刻地镌刻在她的生命里,却是唯有些事情她是记不起来的。很多伟大女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委屈和求全里计较出一个于自己合理的值来,其实在看似和睦美满的外相下,是以自己终身的“幸福”为代价的。“幸福”可以丢弃,但是生活的希望还得继续。当然,莹莹有生活的希望。
小蛋儿还坐到桌子上吃着羊肉串,思圆走过来的时候,廖光辉也拿起几个串儿塞给她姐俩,却都非常礼貌地拒绝了。等她们娘儿仨亲昵地依偎着坐到旁边的一张长凳子上面去看电视的时候,廖光辉又开始和他的酒肉朋友开始猜拳行令了:
“——把这两瓶划完咱就结束哈?”
“好,开始!——”
“三桃园呀!”
“四季财呀!”
……
电视里面依旧播放着关于李典的八卦娱乐。旁边的思齐看着看着就开了口:“妈!你知道不,俺班上的好多的男同学女同学都迷恋李典,我就不喜欢;妈,她怎么能那么随便,一会儿跟他好,一会儿又跟另外一个人……”
“呵!……”莹莹听了冷冷地笑了一下,她的嘴角不屑地一弯,就露出了一丝苦笑来。有些话她真的不能对孩子说起呵!——
一个女子,无论长得多么美丽,前途多么灿烂,要不成了皇后,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个才气横溢的才女——像死去了的蔡文姬,李清照,朱淑真……她们的一生都不太快乐。不比一个平凡的女子快乐:只成了人妻,却不必承担命运上诡秘与凄艳的煎熬……
“妈妈,我知道,‘女人不是天生的,是后天改造出来的。”思齐趴在莹莹的肩头轻轻地说道。说得莹莹吃惊地回头去望她,思齐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你的那些书我都看过了!”
莹莹听了心底就讶异地转回头去,望着电视,她突然之间就感觉到,她和思齐之间其实只是一个模板的复制罢了。
电视里依然播放着李典的画面,莹莹知道,多年前小彬投河死罢以后,那个离家出走的叫稀奇的小女孩,心胸之中依然氤氲着一片锦绣女儿天地,在那一片昭昭乾坤下,在世风日俗里,在几千年文明的审判里,正恣意而倔强地盛开着。那个女孩,现在她叫李典。
与外面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的沸沸扬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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