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我随爹爹和大哥入京贺太后娘娘六十大寿。
我谨记爹爹和大哥的教诲,自打进了宫门,便规行矩步、慎言少语,生怕第一次进宫就失了叶家的颜面。
许是那日,我这闺秀扮得太好,一众女眷中太后娘娘独独赏了我午膳。
本来想着,应付完了寿安殿的参拜不过正午,圣上必得留爹爹和大哥午宴,然宫中从无朝臣女眷留侍皇上宴席的先例,我便能先回了京中宅邸,让人套了马车,带了青青,偷偷地去京城的街道上瞧瞧热闹。
是以,太后娘娘在慈寿宫赏我午膳,我是千万分的不愿。
一则,京城的热闹是看不成了；二则,宫中规矩甚多,我已扮了大半日的闺秀,再扮下去,我怕露了马脚,丢了爹爹和大哥的颜面。
虽则心中不愿,但我想着若是面露不愉,怕是会给我叶家招来祸事,是以,我收拾了心思,受宠若惊地谢了恩。
参拜之后,太后娘娘着身边的宫女寒香,引着我往慈寿宫去。
路过御花园时,我隐隐听到假山后,似有小宫女抽抽噎噎的声音,一时好奇求真之心骤起,便放慢了脚步。
透过石洞,我偷偷瞥见,这假山后竟是另有乾坤――树木葱茏,杂花灼灼的。
这花树掩映之中,安着一个汉白玉的石桌,桌旁坐了个少年,因彼时近了正午,花影树影斑驳,他的样貌并不能看真切,只知道是个穿着黄袍的,手里摇了把描着高山流水的象牙折扇。
我抬头望了望天――
这二月的正午还是有些凉意,这黄袍少年却把个折扇摇得簌簌起风。
黄袍少年面前跪了十来个宫女太监,其中一个小宫女正用袖子抹着眼泪。
这少年不知怎地,忽地收了扇子,抬腿踹向了一个小太监的肩膀,小太监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砰地撞在了假山上,没了声息。
我一惊――
虽说在这宫中,奴才的性命最是不值钱,但怎会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在宫中明目张胆地动用私刑？
正想走近些,看看此人容貌,“叶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怕太后娘娘等急了呢！”似是留意到我在注意着假山后的动静,宫女寒香轻柔地提醒我。
我有些不舍地瞄了一眼石洞,徐徐转过身,冲着寒香坦然一笑,语带歉然：“是叶容唐突了。”
寒香一愣,想是没料到,我一个闺秀会如此大方地承认偷看。
我微微一笑,疾走两步,跟上寒香。
慈寿宫的这一顿午膳,我用得很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失了闺秀的风范,引得众人笑话爹爹和大哥。
不过,还好,这十来年,爹爹和大哥教养得甚好,一顿饭下来,我并没有在慈寿宫闹出什么笑话。
午膳后,太后娘娘拉着我的手,问了我的起居用度,又问我闲时的消遣。
我实在是猜不透,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到底有何用意,但我知道一点,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这老太太顺顺当当地活了大半辈子,zuihou还成了太后,得享天年,必是不简单的。
是以,答太后娘娘的问话,我是细心琢磨、斟酌了用词的。
出了宫门,见着大哥,我才得知,爹爹被太后娘娘召见,着我和大哥先行回京中府邸,我心中很是讶异：“这老太后先是请我吃饭,接着又找爹爹说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回府之后,我无意间向大哥提起御花园之事,大哥沉吟良久,道：“那黄袍少年必是三皇子薛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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