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衣服蒸腾出的热汽,使他又一次嗅到了嫂的气味,恍若在火堆旁就坐着嫂,嫂在一针一线地为他和哥缝补着那些破碎的衣衫,他的眼泪一点一滴地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衣服终于烤干了,他又一件件地为她们收好,又轻轻地放在她们的帐篷外,这时,他仿佛听到沈雅在轻声叫:“哥——”他太累太困了,走回到将熄的火堆旁,一头倒下便睡过去了。
女兵马华终于来月经了。她自从进入丛林后,月经便一直没有来,许多别的女兵也没有来。是该死的丛林弄得她们一切都不正常了。月经不来,紊乱的内分泌搞得她们焦躁不安。
马华终于来了月经,灾难也随之而来。
19岁的马华,来自山东,她和许多山东男人一样也生得人高马大,在这些女兵中,她的胆子和力气最大。部队在棠吉打仗时,她往下运伤员,伤员多时,她经常身背一个,怀抱一个,子弹、炮弹在她周围飞过,她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宿营了,因来月经,肚子有些疼,在这丛林里,没有纸什么也没有,她无法对付,好在挎包里还有一条多余的短裤,她便把短裤穿在了身上。头一沾地便睡着了。不久,她觉得浑身痒痒,她抓挠了几次,但仍没清醒。
她万没有想到的是,血腥招来了无数的蚂蟥,原始森林中的蚂蟥,个大体肥,要是吸足了血能有几两重。成群结队的蚂蟥吸在了马华的身体上,可怜的马华仍然无知无觉。
原始森林的蚂蟥嗅觉异常灵敏,它们一旦得着机会,能把一头壮硕的野牛活活吸死。
第二天一早,女兵们穿上衣服准备钻出帐篷的时候,她们才发现了马华,蚂蟥已遍布了马华的全身,蚂蟥一个个,圆鼓鼓、肉墩墩的,它们快要被马华的血撑死了。可怜的马华,身体似乎变成了一张纸那么轻那么薄,醒悟过来的女兵惊呼一声,她们冲出了帐篷。
应声赶来的童班副也惊呆了。
童班副惊呼一声:“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呀!”说完扑过去,他挥舞着双手扑打着那些千该万死的蚂蟥。血沾满了他的双手,溅在他的脸上。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棵不知名的树下,躺着这位名叫马华的山东女兵。童班副在那棵树上用刺刀刻下了马华的名字。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会再来的,把她们接出丛林,送到她们的亲人身边。童班副做这些时,神情专注而又虔诚。
眼睁睁看着女兵们一个又一个在他的身边死去,童班副心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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