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四人吃罢了晚饭,已到了掌灯时分。席间雨墨数次试探都被巫月岔开了话题,饭后也没再多谈,只闲聊了几句,便打发玉朱将他带往外院歇息去了。
映翠先前还疑神疑鬼,防贼似的盯着人家不放,这会儿瞥见他干干净净的碗底,又觉得有些看不过眼了。
“二娘,您瞧他瘦得都脱像了,”她边收拾碗筷边小声嘀咕,“这清粥小菜哪儿吃得饱哇,咱们也不缺粮食,托托还有不少肉脯呢。”
巫月一听便笑了,“怎么,你心疼啦?”
“我哪有!”
“没有就没有呗,你脸红什么?”
“屋里热。”
“我看你穿得也不多呀。”
“您再说我可恼了!”映翠活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呲着牙咧着嘴,咣地一声就把碗碟摔在了桌上。
“哎,闹归闹,打碎了我吃饭的家伙,可全得算在你的月钱里。”
“二娘!”
“好啦好啦,不逗了,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丫头拉了张凳子坐下,巫月端详了她一阵,方道:“雨墨喜欢你,你知道么?”
“您!……”
“先别急,你仔细想想,他要是不上心,怎么会在闹市街头一眼就认出你来。”
“我不知道!”
“那玉朱扶他进来时,隔着半个园子你又是如何认出他的?”
“我眼神好呗。”
“你对他真没想法?”
“没有!”
“行吧。”巫月摆摆手站起身,一面往书案走一面喃喃自语,“唉,本打算当回月老积点儿阴德,怎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这话仿若一朵毛绒绒的柳絮,飘进映翠耳中,软软的、痒痒的,听得她浑身不自在。有心拾了杯盘躲出去,手却不听使唤,一双筷子拿了放又放了拿,磨蹭了半晌,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凑到了案前。
“二娘,您是怎么知道他……他喜欢我的?”
“我不像某些黄毛丫头,这么不解风情。”巫月头也没抬地回道,“想他往常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碰上你偏变了哑子。除了倾慕之人,还有谁能叫他说不出话来。”
“奴婢是不懂事的丫头,您也不过二八之年嘛……”
“你家月娘刚十六,我可都三十多啦。”
“啊?!三十多了!”映翠险些惊掉了下巴,“那您不早就结婚生子,快当祖母了吧?怪不得什么都懂呢。”
“胡说!”巫月略显心虚地拍了拍桌子,“在我们那儿三十岁没出阁的姑娘多得是,你这年纪嫁人还犯法呢!”
“犯什么法?”
“说了你也不懂。还是讲你自己的事吧,少扯这些不相干的。”
映翠歪着头想了想,自腰间解下一个绿绸绣金蟾的荷包递了过来,“这是当年干娘教我做的,从没离过身。在水月山庄时叫雨墨瞧见了,还曾托我替他也绣一个。那日去南市,他八成是认出了此物才跟到了从善坊。”
巫月笑道:“这么个小玩意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是对你用心了。”
“我明白二娘的意思。”小丫头又将荷包抢回手中攥成了一团,“前些天玉朱为应对咱家的案子到处打听法令条律,我也趁便学了不少,知道有母族获罪不株连出嫁女子一说。您急着给奴婢找婆家,不就是怕带累我么。”
“难得你能想到这一层。”巫月合上书卷,回身拉起了她的手,“咱们名义上是主仆,你却不在贱籍,实为巫家的养女。日后我若行事不周惹到那位瘟神,官府绝不会放过你。而月娘父母双亡,已是无依无靠,你要有个一差二错,叫我有何颜面再去见她。”
“这瘟神指的是白龙子?”
“嗯。”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能让二娘如此忌惮。您就一点儿眉目都没有么?”
“你听说过‘白龙鱼服’么?”巫月见映翠摇头,又续道:“这词本义是指白龙化为鱼在渊中游,被渔夫所伤。比喻贵人微服出行,恐有不测之虞。他既以白龙为道号,如非胆大便必属皇族,只不知是哪位宗亲罢了。”
“那可麻烦了……奴婢虽说没什么见识,但戏文典故也听过不少。想那些皇族中人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前朝的炀皇帝便是矫诏弑兄才做了九五至尊。白龙子若捉了您这么个活神仙,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巫月哼了一声,“既能未卜先知又何止风雨,谋权篡位、改朝换代也是易如反掌。”
映翠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呐呐道:“要不这案子您先别办了,咱们关起门来小心过活,他瞧不出破绽,兴许就撒开手了……”
“尾巴都露出半尺长了,还谈什么破绽。再者,我与月娘互换是有年限的,到时抓不着真凶不白费心思了。”
“那该如何是好?”
“顶风上呗。”巫月离了书案,在屋中踱了两圈,“他是虎,我是猫,打不起还躲不起么。逼急了我,找颗大树爬上去,叫他干瞪眼够不着!”
“背靠大树好乘凉?莫非二娘是想要攀附萧家?”
巫月怕她多心,又走回来柔声道:“说不上攀附,只是想让他们欠我个人情。但此事与你的姻缘无干,我可没打算拿妹妹当礼送。而雨墨这次被赶出府,大概也回不去了。待收了卖房钱,我设法将他的市劵赎来,再办个放良,他便是自由身了。届时嫁与不嫁全凭你自己做主。”
映翠急道:“奴婢的事没什么打紧,等两年再谈也不迟晚。您还是先讲讲怎么‘爬树’吧。”
巫月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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