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郎君,不知可否劳动尊驾随我等同回府衙后再细商此事?”
他二人光顾着两两对望,谁都没留意沈昆已经走到了近前。
金宪英对他满脸的恳切与窘迫视若无睹,口气十分冷淡的回道:“方才我质疑你们有欺上瞒下之嫌,你现在却让我去衙门里叙话,莫非是想要自证清白么?”
“郎君多虑了,在下绝无此意。”
“哦?你若问心无愧,那这公文中的蹊跷便是出在签发之人身上喽?”
沈昆慌忙拱了拱手,“我等公门小吏听命行事只盼着及早交差,向来不求甚解。巫氏一案,想必是上峰另有考量才会做此安排。郎君如有疑虑,尽可与我家明府当面讨教,卑职却不敢妄自揣测……”
“巧言令色!”金宪英板着脸,沉声道,“我且问你,我与巫家娘子之间的债务,人证物证是否齐备?”
“确已齐备……”
“那买卖双方以及亲族乡邻可有异议?”
沈昆承问,随即放眼四顾。
巫家人早已是心照不宣,此刻都低头无语,权当是默认了。
至于围观的街坊四邻们,自从见识过两月前那场叔侄闹剧后,又有哪个不对巫月心存同情。再加上这位新罗郎君容止可观、进退有度,比起凶神恶煞的官差来,大伙当然更愿意相信他。
沈昆见众人皆是作壁上观,也自知民意不可欺,只得如实回复道:“并无异议。”
“好!那我再来问你,”金宪英侧身指着对街一扇朱漆大门道,“这户人家是什么出身?”
沈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一时语塞。倒有不少相熟的近邻代答道:“那是月娘叔父的宅子,也是个开铺经商的买卖人。”
“什么叔父,你那都是老黄历啦,人家现在改换了门庭姓蔡不姓巫!据说祖上世代为官,如今还添了位当御史的兄长哩。”
“嘿,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老兄以后说话可得悠着点儿,小心隔墙有耳,惹祸上身哟……”
金宪英耐心听完了邻居们的冷嘲热讽后才瞥向沈昆道:“这两座宅院同为商贾之家,规制与面积也不分伯仲,你们却因何故非要挑个女子承户的问罪?难道河南府就只会拿鳏寡孤独者立威吗?!亏得你口口声声说这内中并无私弊,若所言不虚,沈县尉办起事来又为什么如此拖泥带水!依我看,与其向你家府尹讨教缘由,还不如等进宫朝见时去请教一下文武百官,我这个化外之人倒要问问,在你泱泱大唐欺凌弱小、擅改律令究竟是该当何罪!”
他这番慷慨陈词听似大义凛然,实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也不得不承认是确有奇效。只话音刚落,便惊得一众官差两股战战、噤若寒蝉,再不见半分初到时的嚣张模样。
巫月将四邻八舍信服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不免暗暗摇头。
若说到恃强凌弱,恐怕金宪英也不逞多让,尽管嘴上讲得冠冕堂皇,可分明就是乌鸦笑猪黑嘛。不过单瞧这些围观娘子们笑得春风满面,大概便是把他债主的身份早给忘干净了。
看来这‘晕轮效应’果然是名不虚传,只要人长得漂亮,那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就全都是好的……
“有没有人提醒过你,别把心事都写在脸上?”
巫月主动忽略掉话中的揶揄,只皮笑肉不笑的冲他露出了四颗小白牙。
“郎君虽为讨债而来,可也算替巫家了结了两桩祸事,我又怎么会说您的坏话呢。”
“不打自招!”金宪英斜睨着她撇了撇嘴,“费了这么多唇舌,你就想不起来请我进去喝杯水,歇歇脚吗?”
“您若肯屈尊纡贵莅临寒舍,奴家自当亲手奉茶。”
“呵,你这茶汤要是煎得合我胃口啊,兴许这房价还能再商量商量呢。”
“郎君雅量,那月儿就先行谢过了。”
静立在一旁的沈昆眼瞧着他们俩聊得不亦乐乎,心下已然明了,这所宅院金宪英肯定是志在必得了。
但多年的办案经验也早教会了他,当遇到无力反抗的局面时,不管丢了多大的西瓜,只要能捡个芝麻回去交差,上司就不会过分苛责自己。
思及此处,他干脆掉转了矛头,直接奔向巫月道:“小娘子家的房产既然寻着了买主,那在下的差事就算办完了。不过公门也有公门的规矩,还得要户主亲自去一趟衙门,等手续交割清楚签字画押后,此案方能正式了结。”
他这个要求入情入理,本是无可厚非,巫月也确实找不出理由拒绝,因此,只略一迟疑便准备点头应允。
沈昆刚想松一口气,一直默不作声的孟洪却突然喊了一句:“沈兄说得没错!你还欠着衙门一百刑杖没领呢,这可是写在王法里的,随你告到哪儿去也不好使!”
左近的亲邻一听话茬儿不对,立马又炸开了锅,人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瞪视着他们几个官差。直恨得沈昆咬牙切齿,暗地里早把孟洪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溜遍。
“巫家娘子现在是我的人。”金宪英拦下急于上前辩理的陈伯,缓步踱到了巫月旁边,“你们要想带她走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孟洪对于自己惹出的麻烦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狐疑的打量了他俩一番,随即小声咕哝道:“她又不是以身抵债,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你的人了?”
“因为她不光是弄坏了我的玉箫。”金宪英边说边拉起左侧袍袖,露出来半截药布,“我这条胳膊也在坠马的时候摔伤了,她身为大夫,当然要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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