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啊柳夫人?这会儿可想起阿里奥是谁了么?”
那老妇一边擦拭刀上的血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话,口气十分平淡,仿佛动手的是旁人一般。
而柳永秀实在难以接受这瞬息间发生的一切,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禁一时语塞。
她颤抖着双手往地上胡乱抹了两下,又把沾满血污的十指举到自己面前,呆愣过一阵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咆哮道:“你们这帮狗鼠辈!定是早将我儿害死,现弄他尸首立在此地装样,不然怎么被扎了一刀却连吭都不吭!我……我跟你们拼了!”
她几句话喊完,顺手把裙摆一拉、脑袋一低,朝着神坛方向就打算冲过来撞羊头。
岂料那老妇仍是纹丝未动,只听其背后黑暗之处“嘎嘣”作响,一枚泥质弹丸立时激射而出,正好打中她右腿膝盖。
她的左膝先前已挨过一下,本就是步履蹒跚,此番再受重创,哪里还能站稳,当即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老妇人居高临下,睨着柳永秀痛苦的神情,却是嘿然无语。直等到她仅剩下哼哼的劲儿了,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咱们既是谈妥了条件,我便不会食言,柳夫人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不信你往上看。”
柳永秀连忙抬头观望,但见那老妇手中拿着个瓷瓶在蔡/奇崇鼻子底下晃了三晃。不消片刻,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尸体”竟然悠悠转醒。但因为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口眼上又都勒着布条,所以只是扭动两下,嘴里“嗯”了几声,就放弃了挣扎。
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活着,柳永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但不知他伤势如何,终是放心不下,便顾不得周身疼痛和满地的尘埃,勉强往前爬了半步,颤抖着说道:“你……你先替他止血……”
老妇人把双手一揣,冷声回道:“我将他唤醒不过是念及你爱子心切,多余的事就请免开尊口,要真想救人,不如赶紧实话实说!”
“可是……”
“可是蔡家与此人牵连甚广,你怕都抖落出来会殃及自身么?”
柳永秀被对方道破心事,一时难掩面上的慌张之色,便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老妇人见她目光闪烁,情知是切中了要害,又继续言道:“其实这共谋之罪你倒不必过度担忧,想那域外胡商多是巧舌如簧,最善蛊惑人心,你等或是受其诓骗也未可知。我与蔡家并无私怨,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况且俗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今日若能脱困总还有个回旋的余地。”
柳永秀听到这里,心下已活动了几分,但一想到供出阿里奥会断掉自家的财路,就感觉好像要割肉一般浑身难受,因此只嗫嚅了一下,依旧不肯答言。
“老身好话说尽你却吞吞吐吐!也不看看眼下是容你瞻前顾后的时候吗?!”
老妇人对她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明显失去了耐心,将一直未收的小刀在掌中一横,陡然拔高了声调,“我如今老眼昏花,手底下早没了忖量,刚才是碰巧扎到腿上,这回万一施刑不准,刺着了令郎的要害,夫人可不要后悔!”
柳永秀死盯着那把冷气森森的利刃,不由打了个寒颤,脱口道:“等等!我说!我全说!”
“好!那老身洗耳恭听。但咱们先把丑话讲在前头,你所言之事若有一处不实,我便在他身上捅一个窟窿,令郎能不能活到你说完,就全看夫人的取舍了!”
“是……是……我明白……”
柳永秀知道现在已是无路可退,只得颤颤巍巍的坐直了身子,开始逐一讲述起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原来这阿里奥是大约两年以前在南市上与蔡锦程偶然遇到的,蔡锦程见其财大气粗、挥金如土,便专为与他交际安排了几次酒局,待两人厮混的熟了,才慢慢透露出攀附之意。
而阿里奥似乎也有所求,没用蔡锦程多费唇舌就给他指明了一条生财之路,说天朝大国异宝众多,自己虽有心收藏,但苦于无人引荐,现愿高价雇佣本地商家为其在闾里坊间搜罗珍宝,若能成交则另有重谢。当时蔡锦程的果子行利润微薄,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满口应承了下来。
在最初的半年里只交易了一些寻常宝物,倒是做得顺风顺水。可随着金主的胃口越来越大,总会碰到有家传奇珍却不愿出让之人,蔡锦程就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谈崩了几回,阿里奥便对他日渐冷淡起来。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蔡锦程也是寝食难安。直到一次醉酒后,阿里奥明里暗里的示意想赚大钱必须不择手段,他才似有所悟。自此以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再有不合作的人家,可谓是连蒙带骗,强取豪夺。若遇见久攻不下的,只要将地点告知阿里奥,不出三五日,就有黑衣人上门偷盗,甚至不惜杀人夺宝。
这些事情因着柳永秀仅是略晓一二,所以也说得不甚详细。那老妇人听了一会儿,便打断了她的叙述。
“你可知道那胡商来自哪国?”
柳永秀见问,却是摇了摇头,“他从未提及自己的来历,我家郎君也不曾问起。”
“对呵,只要金子能用,管它是哪里来的呢!”老妇人冷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讲过搜集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到底所为何事?”
“这事我倒好像听夫君念叨过……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阿里奥最想弄到手的东西貌似是一颗珠子。”
“什么珠子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有何典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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