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血腥惨烈的场面,围观之人尽是些爱凑热闹的郎君,她一个姑娘家偏在此时背着个药箱前来,难道没人告诉她伤者已经死了吗?
白龙子好奇于巫月的举动,又见她因为身材娇小始终挤不进圈内,便示意靳威去替她开道。
靳威得令翻身下马,从最外边绕到了她身前,假意踮起脚尖往里头张望,口里还瓮声瓮气的叨咕着:“有什么热闹也给俺看看啊!”一边说着,一边撒开两膀的力气,左冲右突,三撞两撞便硬开出了一条人胡同。
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不知早被巫月看穿了行迹,只怪他和白龙子一个英武挺拔、威风凛凛,一个俊美出尘不似凡俗,连人带马实在都太过扎眼了些。
关于他们的身份来历,巫月一直没有多问。她这人向来沉得住气,与其追根究底的换来一堆搪塞的谎言,还不如自己暗暗访查来得靠谱。
眼下人家既然不愿相认,必是事出有因,她也干脆装傻充愣,一路小跑的跟了进去。
众人被靳威拱得歪歪斜斜,怨声载道,可一看他高大魁梧又是招惹不起,便全将邪火撒到了身背药箱的巫月身上。
什么“人都凉了才来放马后炮”“黄毛丫头也敢装大夫”,另有几个离得近的瞧她虽是带着面纱,但依然难掩秀丽的容貌,便嬉笑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番阴阳怪气的议论,巫月还未曾理会,倒惹恼了隐在人群中的靳威和刚刚挤进来的映翠、雨墨。
三人自动围拢到她身边,往外连推带搡的哄散闲人,楞是又给她腾出了一块清静的地方。
而巫月自打进了圈内,便一直在心无旁骛的观察现场。
那具跌落的女尸是打横仰躺在路上的,上半身冲外,下半身朝向山体的缓坡,此时已被她家人盖上了一件披风,从头到脚遮掩得严实,只留了一只右手在外边。
一个发髻蓬乱,几近歇斯底里的姑娘跪坐在尸体旁边,一面口中叨叨念念,一面胡乱挥舞双臂,驱赶着所有企图靠近的人。想来这就是映翠所说的那个坚持报官的侍婢。
除去几个站在她身后暗暗抹泪的家人外,另有一群仆婢正围着一个悲恸嚎啕的年轻女子好言宽慰。
这位黄衫茜裙的少女大概就是那死者的姐妹,正是她哭声中的异样吸引了巫月前来。
但见她双肩耸动,浑身轻颤,苍白的脸上胭脂水粉早已糊成了一堆红泥,确是悲从中来,眼泪倒不是假的。
虽然在她身上暂时瞧不出破绽,但她旁边一个穿粉色襦裙的婢子却是十分可疑,不单面上毫无哀伤之色,反而在紧锁的双眉中带出了一丝焦躁不安的神情。
巫月盯了她一阵,便调转视线,顺着女尸跌落的缓坡往山上望去。
在距离这里垂直高度大概五、六丈的位置也有一条小道,隐约可见立着两个行障,想来这家人是选了路旁一块平地,临时拉起帷幕供女眷驻足休息。
而这片空地挨着山坡的一面除去几棵松柏树木外并没有什么遮拦,从女子沿途留下的痕迹和山体的坡度来看,与其说她是坠落,倒不如说是滚下来的。
巫月留意到了这点,便立刻往前紧走几步,眸光凝在了女尸露在外面的右手上。只看过一眼,便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
她将背着的药箱放到地上,对守在尸体旁边的婢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家娘子的死因心存疑虑,若是让我先替她验一验伤势,兴许不必等官府的人来,我便可以还你一个事实真相。”
她这一番温和平静的话语颇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那状若疯癫的姑娘听后立时顿住了身形,掩面而泣。
巫月明白她顶着所有的质疑坚持这么久已是到了极限,便回头唤过映翠,把人扶去了一旁休息。
就在她蹲伏下来准备去掀盖在女尸上的披风之时,那个粉裙婢子却突然从斜刺里疾跑了过来,居高临下的对巫月冷声道:“我家娘子已去了多时,倘若您没有活死人医白骨的手段,还请不要管别家的闲事!”
巫月抬手制止了想要冲过来理论的映翠和雨墨,缓缓站起身来,用一双幽若寒潭的眸子盯着她的脸道:“你说这娘子去了,我倒觉得她有不少未尽之言要对我诉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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