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没有旱情,这几年田地粮产收成一直不错。
可因着江陵郡邻近渝州边境,受渝州灾情影响,其实这三年里江陵郡管辖下各地的粮食价格也是一涨再涨。
若不是大康境内各州府之间都有粮禁(各地产粮,若无州府官印,不得过境私售),恐怕这粮食价钱更会飞到天上去。
就是这般,最初两年也止不住粮商私下屯粮。
以大米为例,从最初的二两银子一石,涨到现在的四两银子一石。
听说最贵时能卖六七两银子一石,只是不过才几日就被官府压制了下来。以严惩抬价的粮商为戒,强行控制粮价,才免于江陵郡生乱。
《资本论》里说:“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即使江陵郡君府管制的再严苛,江陵郡内的粮价现在还是要远贵于江州府境内其他地方的价格。
在江州府小麦的价格比稻米要低一些,没研磨去壳的新收小麦,晒干后,能卖一两银子一石,在江陵郡则能卖一两半银子。
光顾家新收田里那些,除去苞米不算,剩余的扣掉粮税和杂七杂八的损失和人工,也能值七八两银钱。顶的上一亩地的价值了。寻常人家可真没那么大方可以白送的。
顾七没有想私吞粮食的念头,但也不想做无用功,不想做往后说不清道不明的赔本买卖,所以必须要让牙行做个见证,留个底,往后清算起来,该多少是多少。
第二日清早,顾大年就带着顾七连夜画好的图纸,寻了做工的师傅一起去了向西隔着一个村子的石料场。
顾七则去了村长家拿地契,顺便又向村长打听了下村子里既有学识的又愿意给人择日算吉的先生。这一打听还真有好几个。
一位姓李,是李氏族内的长辈,早年读书考过功名是个童生。又因其辈分大,在李氏族人里威望颇高。
一位姓宋,倒是和村里的几个大姓家族没有关系,是从前镇上的教书先生,秀才爷,年纪大了退回小旗村安养。
另外还有两个年纪轻一点,是村子里孩子读书的后生,因着有学识也会帮着做些取名算日的事情。
虽然和村长家交好,但顾家毕竟不是李氏族人,请李氏族叔辈的帮忙不合适。顾七比较中意的是那两个年轻读书人,年轻人好打交道,规矩少,更容易银货两讫。
不过李村长的意思,却是让顾七最好先去请宋老秀才。
士农工商,读书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小旗村富裕,有几户的耕读人家,但大多也只是给启个蒙识得几个字,长大成人后有些见识能找份好活计便不错了。
真正能够考取功名的少之又少,像李家那位有童生功名的已是难得。
而秀才则不同,秀才再进一阶就是举人。举人是可以入士为官的,秀才虽不能为官,却有了可以和一方父母官对话的资格。
见官不用下跪,还可以免去地丁钱粮和差赋徭役。已是与普通老百姓全然不同。
整个何松镇连带着下头十里八乡统共也就三个秀才,其中一个还是镇上书院外聘回来的。
宋老秀才,虽然已经从书院告老,但威严却还在,在小旗村哪怕是村长见到宋老秀才也是尊尊敬敬的。
“不知请宋老帮忙,有什么避讳的。”
“宋老为人和善的,你让你爹带些米肉鸡蛋,再封一百文礼金就成。”
谁家有大事,都是让当家作主的人出面,这是规矩,顾七也懂。
谢过李村长,顾七带着地契刚回到家门口,就见自己门口停着一辆驴车。
那赶车的人见顾七回来,便笑着下车道:“是顾姑娘,可算等到你回来了。你家的田契过好了,今日便给您送来了。”
来人正是几日前在牙行接待过顾家人的那人。
顾七开了院门将人迎进去,倒了茶水:“昨日就说起要寻你们。正巧了你们今日过来,索性便问问。
我家这几亩地上的粮食,前头的田主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收割过。若是麦子还没熟,我们等等也无事。
可如今眼瞧着麦子已经熟透,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你们说要如何才好?”
“这...”牙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事:“顾姑娘置办的这几亩地,前田主姓贺,原也不是小旗村的人,家住何松镇内,从前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营生做大了,便满江陵郡的到处跑。
我听闻他这几亩地从前买来也是雇人帮种的,想来是觉得打理起来委实麻烦了些,这才挂到我们牙行想脱手。
之前过契时,我们牙行是提醒过他,前头粮食要自行收取。他也是答应了的,没想到这么些许时日还没叫人来收。”
“那你们牙行能不能再去寻他一回。”
“怕是不行。”牙人为难道:“那贺大郎,过田契时便说去一趟州府。估摸着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那贺家可还有其他人?货大郎的妻女父兄呢,总又能做主的吧。”
“贺大郎并未娶妻生子,家中也未见父母兄弟,一直都孤身一人。”说着牙人脸上也露出些许尴尬来。
顾七蹙眉。居然也是个孤家寡人,这还真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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