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不慌不忙道:“你急什么?我家就这一把锄头,你要帮忙,可以先把边上的草拔了嘛!”
“哟呵!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季沛气道:“傅兄,别理这小老头,我们走,他简直是看我们好说话,就狮子大开口。”
老头也不着急,好像他们走不走他并不十分介意一样。他脸上又露出方才那种兴奋的神色来,似乎想看傅瑾珩如何选择。
傅瑾珩微微蹙眉,他终于觉得为什么从跟老头搭话开始,心里的那股不对劲从何而来了。
因为这老头太反常了,虽然不管从拿锄头的姿势,以及穿着打扮来看,他都像一个地道的农民。但其实仔细看来,和他以前在村里接触的农民很不一样。
农民最关心的是什么?
肯定是地里种的庄稼啊!
可这老头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地,反而很关心他们几个人心里到底想的。想到那个怪名在外的大儒,心里不禁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老头不会是……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傅瑾珩不着痕迹地问道:“老伯,你这地里打算种什么?”
老头道:“一半种胡麻,一半种棉花。”
杜承泽和季沛没听出这话有什么问题,傅瑾珩却是一听就觉得不对劲,笑道:“老伯,你只怕是不会种地吧?”
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道:“你这后生,好生狂妄,老头子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你竟然敢说我不会种地。”
傅瑾珩心里愈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仔细观察老头的神色道:“哪有人把胡麻和棉花混种的?
胡麻喜欢凉爽湿润是气候,棉花却是喜光作物,适宜在较充足的光照条件下生长,这两种混在一起种……晚辈实在是闻所未闻。”
老头道:“那你说种什么好?”
傅瑾珩左右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又蹲下来捏了捏地里的泥土道:“我觉得种红薯和花生就很好,当然,种点豆子什么的也不错。”
老头道:“那就依你的,种点花生和红薯。”他说着,指挥杜承泽和季沛道:“你们两个赶紧拔草,等东西种出来了,老头子到时候请你们到家里吃煮花生烤红薯。”
季沛嘟嘟嚷嚷,一脸的不高兴,但见杜承泽和傅瑾珩都没说反对的话,到底还是蹲下来,笨拙地拔起了草。
多了三个人帮忙干活,老头似乎很高兴,一直说个不停。一会儿问几人是哪里人士,来村里干什么,一会又问几人对一些实事的看法,若是他们当了县官,会如何处理。
开始的时候季沛很不满,觉得这个死老头就是个恶人,找了他们三个冤大头干活自己就偷懒起来,活没见他做什么,但是话却说了两大箩筐。但渐渐地,他感觉出不对味来。
许多话,根本不像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村民说出来的。特别是一些实事的点评,比他以前在安阳县的夫子还一针见血。
再想傅瑾珩和杜承泽都不是任人欺辱不还手的人,今儿却一个比一个好脾气,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老头可能不简单。
于是,后面嘴里的抱怨也少了。
老头这块地虽不大,但杜承泽和季沛都是没干过农活的人,两人干起活来简直是事倍功半,而老头似乎找到了帮忙干活的,就当起了甩手掌柜,说的话比他拔的草都多。
四个人中,也就傅瑾珩效率稍高一点。
总之,在外人看来,几个人是个无比奇怪的组合。
没一会,就有人发现了他们这个奇怪的组合。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是最近天天往大儒家跑,想要拜其为师,却连大儒一面也未能见到的学子。
其中一个学子指着傅瑾珩们道:“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咋在这种地?”
另一个学子道:“我记得他们方才也去了明羲先生家,想来和我们一样,是去拜师的,这怎么跑来种地了?”
有人更是道:“该不会是拜师不成,受不了刺激,干脆放弃科考来着种地了吧!”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谁也没注意一旁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季沛性格冲动一些,听见那些学子嘲讽贬低他们的话语,气愤道:“你们不也没有见到明羲先生吗?我们看你们才是受不了刺激傻了呢!干嘛,种地就很奇怪吗?若是没人种地,你们吃什么!”
其中一个自命不凡的学子道:“我没能拜明羲先生为师,那是我还未能见到他老人家,若是见了他老人家,必然能拜他为师的,倒是你们几个……”他说着,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来,“跟个村夫一样,明羲先生只怕连见你们一面,都觉得污了眼,还想拜他为师,别做梦了。”
老头突然插话道:“在你们心中,明羲先生就是这么个愚昧无知,只看表明的蠢物?”
那群学子顿时激动,痛斥他一个种地的,竟然也敢提明羲先生的名讳,简直是侮辱了明羲先生。
其中那名自命不凡的学子拍马屁道:“明羲先生在我们心中,那是学问渊博,思想深邃,著作宏富的大文豪,大思想家。”
他跟老头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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