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勉力稳住心神,心下恍然。
原来天元子交给仙盟的任务,最后也落在了她身上。
两个世界这样多的红线引子株一齐被她收回,她必然会爆体而亡,连神识也逃不脱。
到那时候,天元子再用锁魂塔收回她的魂魄和残留的元神之气为己所用,它便能如它话中所说那样与她合为一体。
顾昭一点都不想和天元子那样的元神融合在一起,那样倒还不如那些被它生吃了的游魂,好歹早就没有了意识,不会日日被它恶心到。
菩提珠的速度和红线引几乎一样快,顾昭觉得识海热的发痛,像是已经烧了起来,而此时她整个人确实都笼在一层火焰之中。
幽幽的火焰里不时有金光射出。
红线引与菩提眼将她的识海当做了战场,开始拼死角力。
顾昭头痛欲裂,跌坐在地,连剑也拿不住。
好在天元子只是盘旋在天元镜周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像是一只虎视眈眈地等待着准备随时上前捕食猎物的野兽。
顾昭万分痛恨这种不由自主的痛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意识这样的不堪一击,甚至连插手自己识海中的争斗都做不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论输赢,她必然都会受到重创。
而身后的天元镜之中,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修士们还被困在幻象之中自相残杀。
顾昭第一次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
早知如此,她是不是也该像上辈子的张玉和那样,不择手段地夺取机缘,使自己实力大增,即便做不到如今这样问心无愧,却至少能在这样的时候也能插上一手?
不对,这不对。就算她占尽先机,夺走了他人的机缘,成为两界的顶峰,又能如何?
这是天元镜中的世界,她和常宁张玉和等人,皆是镜中所生,殊途同归,两界所有的规则,都由天元子来定。她再怎样晋阶飞速,也不过能成为一个筑基中期圆融的修士,永远都逃不出天元子的手掌心。
这一局,从开始就是死局,环环相扣,扣死在她身上。
顾昭觉得有几分恍惚。
她的神识缩在识海的角落里,开始静静地回忆她这二十年的短暂人生。
这样一想,她虽去过不少地方,却始终都被困在这人为创造的世界之中。
她看到的那些典籍中所记载的三千界风光人俗,也不知是天元子的杜撰,还是确有其事。
而只在师门长辈讲经时描述过的众道并昌的修仙界,又该是多么令人向往。
她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但她也清楚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
顾昭只好任由神识这样半昏半醒,浑浑噩噩。
“阿昭,阿昭……”恍恍惚惚间,顾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那声音,是姐姐的声音,还是天元子用来迷惑她的那个假顾越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神识,一点一点地伸手去怀里摸那个小灯笼。
昔日,她曾在这灯笼上耗费了一滴精血,当时天随灵君嗤之以鼻,而今,却是这个灯笼阻断了她继续那些幼稚又消极的想法。
姐姐的声音果真是从里面传来。
她不敢将小灯笼拿出来,怕天元子察觉,可小灯笼内的声音原本便不是传音,天元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不过几息,顾昭便能感觉到手中的热意消散,小灯笼似乎黯淡了下去。
天元子却生出了些许懊悔,更多的则是好奇。
这灯笼,最初是他放在明台观的,为的,也就是这小元神上山之后的明台宗之行。
谁知那时这灯笼用处不大,此时倒是险些坏了它的好事。
它一直紧紧地盯着顾昭的神识,深知她方才早已陷入了绝境之中,少了不少斗志,浑浑噩噩,很快便能够脱离肉身,回到他这里来。
却被这灯笼又唤醒了。
顾昭入镜中轮回虽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但她出生之后种种,皆是它早早就安排好的。
它竟不知它随手捏的那个女帝,对她影响这样大。
这便是人情吗?
它若有所思。
可见,有情,也未必常是坏事。
清醒过来后,顾昭顾不上去深思自己方才的颓丧从何而来,她在袖中摸到了方才沈七给她的玉简,不由地心中一动。
沈七擅算,今日之事,他未必没有算到。
她差点就把这玉简忘了!
她悄悄地往玉简中输入灵气,很快,沈七的样子出现在她识海之中。
那一道虚影浮在菩提眼和红线引两方争斗之外的区域,含笑开口道:“你若觉得撑不住,不必强撑。”
“你的肉身与神识不合,早早抛弃掉也好。”
“在你神识未与肉身剥离之前,那主元神不会对你下杀手。倘若你对自己的神识和意志有信心,肉身反倒是个累赘,你大可以顺着它,最后,也无非是你们二人在融合之时相互绞杀。”
“倘若你的神识意志薄弱,而你自己又道心不稳。”沈七的虚影微微垂了眼睫,浅浅淡淡道:“那么沈七只好提前与道友说一句,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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