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众人还在不住夸奖:“六爷目光如炬,当初给云娘挑得好夫婿。”
杨六爷手中还抱着那跟界桩不肯撒手,这玩意儿可是天大的把柄,只要握在手中,那展中成以后看到自己就得低一头,别说争水的事情。夏收时派粮派差,还真要同他好生理论理论。
他呵呵大笑:“老夫也不懂得什么相人识人,只觉得楠哥是个有担待的,云娘跟了他绝对有好日子过。虽然他现在也没了秀才功名,可那又怎么样,好男儿该得翻身依旧能够翻身。有田,还不快去请你的妹夫,老夫的贤婿回家吃酒。还有等会儿把上好的肥肉熏上十斤叫云娘我的乖女儿捎回家受用。”
看他面上的笑容挤成一朵花儿,周楠心中冷笑,这老头也太市侩了。
杨有田昨天晚饭时横看竖看周楠不顺眼,看周楠就好象看一个叫花子,说了许多冷言冷语。今日见了妹夫的威风,目光中全是畏惧,面上全是讨好:“楠哥,走走走,家里去吃酒。咱们哥俩已经十年没见面,今天正好喝个痛快。”
看父兄对丈夫如此亲热,云娘心中欢喜,忙道:“对对对,相公还没吃早饭呢,咱们回去吧!”
“回去,当然要回去,不过却是回咱们自己的家。杨家的门槛高,我这个个囚徒可攀不上。”周楠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脾气,其实骨子里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昨天吃了这父子一通埋汰,再想到大舅子以前殴打妻子的情形,这一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就冷笑着问杨六爷:“岳丈大人,你昨日叫我把村里所有人带过来,又说我一个人来顶个屁用,百无一用是书生。今日如何,我一个人不就将展里长他们五十多号人马给喝退了?”
“还有,大舅哥说‘还真当屋里那人是当初的秀才相公,也配吃咱们家的肉?’既然话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还能厚着脸皮去吃你家酒肉?”
他笑得越发响亮:“今日其实我也不肯插手的,君子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惜那姓展的竟然打到云娘头上,我就不能不出手了。泰山老大人,今日事毕,且告辞了。以后再有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也别指望小女婿能帮上什么忙。”
说完,就一拱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于名。
听到周楠这一通讽刺,杨六爷面上羞得通红:“贤婿,贤婿,这话怎么说的……咳,请留步,请留步啊!”
可惜,周楠行得极快,已经去得远了。
……
“相公,你今天说了这话,也不知道爹爹和兄长会伤心成什么模样?”从泉水村出来,云娘一路小跑地跟着周楠走了好一段路,有些微喘。
见丈夫和父亲翻脸,她神色黯然。
周楠放慢了脚步,叹息一声:“云娘啊云娘,你心善是个优点,可有的时候实在太懦弱了。或许你不是这样的人儿,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你太没有原则了。这人,只要有了原则,有所为,又所不为,别人自然不敢来生事。你父兄以前那么欺负你,今天我就得替你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是的,相公说得是。”云娘还是有点郁闷。
周楠突然问:“对了,方才为夫狠狠训斥泰山和大舅哥,你是不是有种扬眉吐气之感?”
“那可是我爹,这么想不孝的。”云娘吃了一惊,半晌才轻轻说:“有点。”
“什么有点?”周楠装着听不清楚地问。
“是有点。”
“高兴了你就大声喊出来呀!”
“是有点。”云娘的声音大起来,眼睛里全是喜色,然后“扑哧”一声笑起来。
两人放声大笑,笑声在山间激起阵阵回音。
总体来说这还算是一次叫人愉快的探亲,云娘终于将郁积在胸中多年的闷气发泄出去。她高兴了,周楠也就高兴了。
唯一不美的是没吃到猪肉,昨天只喝了了一碗棒子骨熬黄豆汤。
一想到这里,周楠就恨意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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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转眼就到了暮春时节,地里的稻子茁壮成长,有蛙声十里出山泉。
农户人家的活半年到头就没有干完的时候,即便距离夏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薅草、施肥一样都不能落下。也就清明、中元、春节三个日子可以休息几日。
今日正是扫墓祭祀祖先的日子,乡村里到处都是烧纸钱的烟雾和鞭炮声。
最后一锹土铲到坟头,一个村民又在上面栽了一丛茅草,这座新坟算是大功告成。过来帮忙的几人同时拱手:“楠哥儿,弄好了,该如何谢我?”
周楠哈哈一笑:“你们可是知道的,我和云娘半年才三百斤黄谷的入项,哪里有钱去买酒肉给你们吃。你们今天能够过来帮我起新坟,这个情分我记住了。别的没有,也就一壶茶,几样上次进城买回来的点心。”
几人笑道:“有茶有点心就好。”于是,几人就围坐在一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云娘,来跪下磕个头,拜一拜吧!”周楠招呼云娘过来,夫妻二人跪在墓前磕了个头,又上了香,算是了了一件事。
不用问,里面埋的正是周楠从辽东带回来的周秀才的骨灰。前一阵子,因为没钱买棺木。周楠就伐倒家里的几棵柏树,请村里木匠打了口棺材,又风干了,上过几道漆,今日总算可以让他入土为安。
云娘心中奇怪:“相公,这人是谁,每次问你,你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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