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山大叔为什么会想到做灵媒师呢?”
“不太清楚……可能由于他热衷杂技吧。不管是什么形式,他如果不做点什么,肯定是闲不下来的。”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一定要做灵媒师的,对吗?”
“算是吧,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小善性格里有些地方像个孩子那样天真无邪,他特别喜欢吓唬人。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技巧太有自信……他最擅长用麻利的戏法吓唬人,幽灵那套应该是最有意思的一个了。”
“是为了……吓唬人?”
“是啊。他做灵媒师,没有过一丝要赚大钱的想法。毕竟他这个人视金钱如粪土……在俺看来,他纯粹是在行善。”
“行善?”
“没错,就是行善。”
武井说完这句话,喝了一大口杂碎汤。
“喂,猫小哥,知道小善平时是怎么做的吗?”
“不知道,怎么做的?”
“说出来真是惹人发笑——喂,老板,再上五壶清酒——小善他说自己受人所托,会去别人家里开降灵会或是做做除灵之类的活儿。”
“嗯嗯。”
猫丸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向前探出身子。
“最开始呢,他会先尽可能讲些不怎么吉利的话吓唬对方。你们也知道,小善长得本就吓人,再顶着那副表情说些荒诞的、令人不愉快的事——例如对方的家人遭到了诅咒,或是这家的女儿被鬼怪附身了什么的,让他这么一说,全家人都会被吓得不行。不过这也在所难免,毕竟小善一向能说会道。俺跟他去过一次,当时简直都要笑出来了。小善的演技实在太高明了,骨子里都是戏啊……”
“原来是这样。”
“然后呢,狠狠吓唬人家一顿之后,就结束了。小善会告诉他们,只要家人之间和睦相处,恶灵就会退散。”
“什么?”
“这话从俺嘴里说出来,可能有点像开玩笑。你看,小善他用了那么可怕的语气,那么复杂的话术,最后光是告诉人家,只要全家人齐心协力,增进感情,恶灵就会被这股力量驱散之类的话——配合着他的样貌说出这种话来,看上去就更煞有介事了。”
武井笑着,黝黑的面庞上满是褶皱。只见他大口大口喝着杯里的酒。
“前一阵子也是,一个老婆子得了癌症快要死了,他跑去那儿举行降灵会——说是要召唤那个老婆子已经过世老伴儿的灵魂——那个时候他说的是‘别怕,等你过来了,咱老两口还在一块儿’。”
猫丸陷入了沉默。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滞,光是用指尖扯着垂到自己眼前的刘海。
“当时那个老婆子,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小善是这样告诉俺的。这阵子也是,有一家人坚信家里盘踞着恶灵。小善去了那里对人家说——不必担心,盘踞在这里的只是家中先祖们的灵魂,他们只是担心家人生活是否和睦,前来查看而已——小善做的都是这样的事。那家人很高兴,多给他不少礼金,但小善坚持只收最开始谈好的那些——小善他的确会做出这种事来。”
武井咕咚一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穴山大叔……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猫丸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因为他还是爱着杂技吧……小善的老婆儿子没得很早……俺在想,家人对他来说,会不会是个一直解不开的心结……但这方面俺也不是很清楚了。”
“对了,武井大叔……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猫丸睁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您知道穴山大叔在开降灵会时,具体用的是什么手法吗?”
“小善的……手法?”
“嗯,像是不用手碰,就能移动玩具和小型铜钟,或是让一块发光的布条在空中起舞之类的。”
“不知道,这些俺也不太清楚。这类事情就算俺问小善,他也不肯给俺解释。就像过去那些变戏法儿的人一样,不管怎么问都只是笑着,但从来不肯告诉俺里边的诀窍。”
“原来是这样……但武井大叔您是怎么想的?既然您和穴山大叔曾是同行,应该能看出点儿端倪来吧。”
“俺吗?俺可不行。俺和小善不一样,手脚笨得很,头脑也不如年轻时灵光了。说到底,俺对杂技的态度就没有小善那么热忱……”
武井说着,用手把自己的右膝敲得梆梆作响。那条腿看上去虽然不像有什么大问题,但他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过去,俺也能在细细的麻绳上轻快地行走——还有着‘走绳阿哲’这个绰号,现在却沦落成这副狼狈相,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武井说着,继续将酒往喉咙里灌着。
“小善做的那些事……可能的确是在弄虚作假。他用来骗人的手段,肯定是天衣无缝……但是猫小哥,小善他干的都是好事儿,至少不是什么没脸去见老天爷的事儿……这些你是知道的吧?”
武井的话语里夹杂着呜咽。
“我清楚,我很清楚。”
猫丸连连回应,仿佛在安慰他。
武井湿润了双眼,不停地点着头,仿佛面前的人就是穴山一样。
从店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两人把烂醉如泥的武井托给了店里人照顾。店里的人告诉他俩——这已经是常事了,不必担心。然而这顿酒最后依然是成一结的账。
成一与猫丸一同走在前往车站的路上。
室外的气温非常适合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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