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11点左右,两名特工正在一间维修中的小屋内坚守岗位,这间小屋位于霍尼格住处的下坡,距离大约为50米。两人一个睡在行军床上,一个坐在黑暗中,透过门的开口观察对面的屋子。当时休息室的百叶窗大开着,尽管下着雨,但他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正如梅斯特先生所证实的那样,室内的灯光非常明亮。霍尼格坐在桌子后面,面朝窗户,低头凝视着他的文件。落地灯的灯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他正在书写。”
“一个完美的目标,”意大利人说。“遇上了一名优秀的神射手。”
“是的,但事实并非如此。”普罗科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里皮的话,让那些以为自己认识他的人大吃一惊。“在某个时刻,霍尼格看了看手表,放下笔,起身走进卧室,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原谅我重述了这些令人生厌的细节,但特工们受过训练,能注意到任何风吹草动。霍尼格又坐在桌边开始写字。”
“监视他的人开始感到无聊。他困了,于是去拿他留在角落里的那瓶咖啡。由于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当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岗位时,霍尼格博士已不是独自一人了。他站在休息室的门边,而刚出现的人就站在房间的中央。
“这名特工视力很好。他能以惊人的清晰度追溯谋杀现场的所有细节。他有一种身处剧院的感觉,这是他的原话。他向我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事情。”
“该死。”哈维嚷道,“接着说。作为这一罪行的目击证人,他一定能够描述出凶手。”
皮埃尔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确实可以,”普罗科施平静地回答。“只不过凶人不是男人,是个女杀人犯。”
太阳在云层中穿梭,日光直射着皮埃尔的双眼,他透过耀眼的光芒看到了露台、棕榈树和他朋友们的脸;所坐的金属椅移动时在石板上发出了刮擦声。他觉得每个人好像都在看着自己。在俄国人说出那句晴天霹雳一般的话之前,他一直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侧耳倾听,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礼貌地注意到了一个没有直接参与讨论的人。但与此同时,他也有一种预感,感到自己正面临着紧急的危险。尽管如此,他还是全然没有准备好面对现实的沉重打击,这一击将他从自己一直所坚守的现实——一个基于智慧、深思和合理信念的现实——中剥离了出来,使他再次陷入了噩梦。噩梦最可怕的一面在于它并不是基于虚假的恐惧或混乱。使它变得尤为可怕的是它整体的连贯性。就像每一片拼图都能以一种固有逻辑拼接在一起。他想起他与霍尼格博士的会面,在博罗密欧宫殿的石窟内,博士和妻子之间奇怪的讨论,索朗热的困惑,她对自己的怪异行为,以及所隐瞒的真相。
他想起了他们昨晚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想起了她让他咽下的苦酒,想起了那阵突然袭来的睡意,想起了他当时跌进的深渊。这些记忆如同思想联动般迅速涌进了他的大脑,而他必须极力保持心智才能阻挡这股涌流。“你疯了,老家伙,”他自言自语道。“你的胡言乱语符合一定的逻辑,但现在是时候记住,逻辑是直接基于人谵妄的,正如伟大的埃德加·爱伦·坡惯于声称的那样。”而且,虽然理智确实告诉自己停止可怕的想法,但也正因为理智,他才做不到。
从他所坐的地方可以看到通向下方公园的楼梯。一小群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往上爬。领头的是一个瘦高个儿,胳膊上裹着一件雨衣,戴着手套,拿着一个皮公文包。他身穿一件灰色法兰绒西装,戴着一顶棕色毡帽,无可挑剔;白皙的肤色使他显得更年轻,其实已白了鬓角。当他经过露台时,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桌子,桌上的五个人顿时无比尴尬,一个个如坐针毡,。
“那是谁,”里皮小声说。
“布伦纳警长,”普罗科施回答。“我跟你们说的那个警察。”
皮埃尔死死盯着他。这个男人看起来更加危险,因为他不像警察。“他的嘴一定很难撬开。”皮埃尔心想。警长遇见了在酒店门口等待他的会议组织者,消失在酒店内。
“我们肯定会被审讯,”里皮郑重其事地说,“在小说中,总督察或警长会把所有嫌疑人聚集在一起,警告他们在调查结束前不得离开这一地区。”
“你是认真的吗?”哈维嚷道。“我还得回英国。我星期五要去牛津的一个地方法院。”
梅斯特突然大笑起来。他看了看哈维,又看看里皮,依然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俩都魔怔了。我们没活在侦探小说里,不是嫌犯。如果普罗科施说的是真话,霍尼格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并且,除非我大错特错,我们之间没有女人。”
“事实上,有,”哈维煞有介事地说。“还有两个:霍尼格夫人,我们可以排除她,因为她显然有不在场证明,于是唯一的嫌疑落到了卡尼尔夫人头上。”
“找到那个女人。”里皮一声轻笑。(法国人也太喜欢用这句了⑧)
皮埃尔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话题,之前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但现在这层窗户纸已被捅破。梅斯特急忙救场:
“别假装自己是华生大夫,哈维。至于你,教授,你说的话一点也不好笑。看看可怜的皮埃尔。”
“我只是想指出……”哈维无力地抗议道。
“指出什么?你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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