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未归,长安风貌未改。
路边的知了依旧聒噪,让人恨不得灭了这个物种;
迎面吹拂的杨柳风依旧清凉,让人欲醉于其中:
隆隆的车马如龙,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世人,这里是天子脚下,是世界中心!
路边的婆姨骂自家娃儿,一口一个瓜皮,听上去竟分外的亲切。
这就是乡音啊!
六月十五日。
顾不上回柴家庄,柴令武带着莫那娄捷,直扑太极宫。
承天门外下马,把缰绳、横刀丢给莫那娄捷,柴令武过承天门、太极门,不入太极宫,过侧翼的右延明门,入后侧的朱明门、两仪门,绕过两仪殿,直奔甘露门。
张阿难带人拦在了甘露门。
“柴明府,未得陛下许可,外人不得擅入。”
柴令武的心开始下沉了。
“皇后有恙,是不是?”柴令武的声音有点变调。“是不是!”
张阿难叹息:“皇室之事,柴明府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甘露门内,十八岁的太子李承乾面容憔悴,发红的眸子里,伤感与戾气交织。
“谁在此喧哗?不要命了么?”
李承乾的脾气很大。
老实说,李承乾这个太子,要没有长孙皇后替他扛了一半的压力,即便没有兄弟阋墙,位置也略不稳。
用后世的话说,抗压能力略嫌不足。
然后,李世民觉得刀不快,使劲磨,结果……刀断了。
长孙皇后若驾崩,李承乾头上就少了把为他遮风挡雨的巨伞。
更何况,李承乾对长孙皇后是真孝顺。
所以,脾气上来的李承乾很暴躁,连张阿难都吃过他一拳头。
看到柴令武,李承乾本能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大喜。
“表兄回来了!天不绝阿娘!”
顾不上任何礼法,李承乾拉着柴令武往甘露门里闯。
当初,阿娘的病,不就是表兄治好的吗?
表兄一定有办法!
张阿难面现难色,迟疑着要拦路,却被李承乾一把推得踉跄出十步远。
演技略嫌浮夸。
堂堂左监门将军,经历过厮杀的人,被一个宅男轻松推出去,演技微微辣眼睛。
入了甘露门,却不是直奔甘露殿,而是右拐进入立政殿。
“三月,阿娘陪阿耶去了一趟九成宫,回来开始不适,本来只是小小的风寒,竟然一病不起……”
李承乾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那么,堵甘露门又是什么意思?”柴令武隐隐觉得不对。
“后宫隐约躁动,好像有人想借机与外面联系,试图通过背后的家族发力,谋取后位,阿耶索性堵了甘露门。”李承乾冷哼。“她们也配?惹恼了孤,就将她们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立政殿外,千牛卫林立,气氛肃穆。
殿内,一干嫡子嫡女啜泣,晋阳公主李明达双眼含泪,身子一抽一抽的,却在努力压抑着不发出声音,格外让人怜惜。
长孙皇后形销骨立,斜倚在床上,时不时一声急促的咳嗽,伴着明显的哮鸣音。
李世民坐在一旁,轻轻拍着长孙皇后的背,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一名宫女捧着乌黑的汤药碗,正要给长孙皇后喂食,却听得柴令武一声喝。
“药放下。敢洒一点,死。”
柴令武的声音冰冷地传来。
没人知道柴令武为什么会甘冒僭越之险说这话,但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事。
六名寺人迅速上前,一名夺过汤药,两名控制住宫女,三名以警戒的姿势按住刀柄堵住去路。
“奴冤枉!”宫女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柴令武如此急切,是因为泥石流系统提醒:“不能让她喝药!”
李世民转头,眉眼间现出一丝戾气。
柴令武的当面僭越,触碰到帝王敏感的底线了。
柴令武叉手:“陛下恕臣僭越,此药,再喝下去,可以准备国丧了。”
李世民的脸色如石炭一般黑:“此殿中,有太常寺太医署令、医正、医师,会合殿中省尚药局奉御、侍御医、主药、司医,共同把脉开方后煎熬的药,你为何要阻皇后用药?莫非,你觉得自己比他们高明?”
柴令武傲然负手:“论诊脉、方子我是不如他们。可是,论见识,他们却远逊于我。”
太医署令一挑花白的眉毛:“莫非,这里头还有说道?”
柴令武微微颔首:“长者慧眼如炬。方子想来各位辩证了许久,药材也一一辨认了,可是,熬药的水,有人查验过吗?”
一干太医、御医如梦初醒,匆匆辨认着水质。
柴令武无奈地笑了:“别查了。茫乃道的密林中,有一种巨大的藤子,叫藤泉,老藤粗壮扁平,也叫扁担藤。”
“藤泉一年结一次果,状如葡萄,极酸。其藤因大量储水,猎人口渴时便会斩断藤泉取水。”
李承乾眨巴眼,觉得奇怪:“按表兄你这么说,此物应当无害吧?”
柴令武微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藤泉便是其中之一。藤泉之水,饮用无妨,味道亦寻常,但过量则会让人发麻,继而中毒。”
长孙皇后咳了几声:“难怪当初九成宫回来,妾身就隐隐麻木。”
立政殿内,多数宫女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不管是不是她们所为,横竖都脱不了干系。
“张阿难!”李世民愤怒地咆哮着。
即便长孙皇后再仁慈,也阻止不了张阿难带着宦者们,将身边所有可能与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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