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却“啪”地一声拍开他的手,咬着嘴唇别过头去。
凌辰南手尴尬地僵在空中,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吃惊地问:“白晟,你哭了吗?”
“没有!”对方立马大喊回来,却毫无底气,还带着一丝可怜的意味。
全天下应该也只有我会在认清他的本来面目还觉得他可怜了吧,凌辰南想。
他在这样一个早晨,周围人潮来往,穿着睡衣与他怪异地对峙——可他的心情似乎第一次平复了,脑子也前所未有的晴明。
原来是这样啊,他想,之前沈寅川说过的。
“除了我,他还要去和谁在一起呢?”
因为对方病态的自毁yù_wàng,因为他表演性的障碍人格,更因为他激烈表象下的强烈自卑和不信任,其实这个人,和那个第一天走进自己办公室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不是个疯子,他是个病人,残缺的人格无法互相圆满,病人和病人无法互相医治。。
能医治病人的只有……
“想辞职不是因为,不完全是因为陆柏舟,”他徐徐解释起来:“我其实也已经想了一阵子,从去年开始就在考虑了。当初毕业的时候我是想做青少年儿童心理疾病预防的,计划是先在待遇比较好的私人诊所工作一阵子,攒点钱,然后自己开个工作室。”
白晟有点惊讶地回头看他,眼眶红了一圈,但没有预想之内的泪水。
于是他接着说:“不过都工作了这么久了,生活太过平静安逸,辞职换工作的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也是个机会吧,趁这段时间休息调整一下,也觉得不能再这么继续逃避初衷了。”
白晟咬着下唇,眨了眨眼睛,犹豫地开口:“真的?”
凌辰南抬了抬眉毛:“嗯。”
白晟:“不是为了稳住我的缓兵之计?”
凌辰南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到底对陆柏舟有多大怨念?不,应该说你处理事情和对待人际关系一定都要用这么极端偏激的方法吗?”
白晟移开目光,自嘲道:“没办法,我不会别的方法,只懂得这样做,反正你也不要我了,还管我干什么。”随后他又竖起眉毛,凶巴巴地不甘心:“不,不管你要不要我,我是不会走的,我说过了,我不会放弃……”
凌辰南轻飘飘地打断他:“我教你吧。”
白晟错愕地一愣:“什么?”
凌辰南缓缓地眨了眨眼,说:“我来教你吧,教你怎么样和人舒适相处,教你怎么样能够坦然入眠,教你怎么样用自己的身份面对世界,而不是一个扮演假人,时间越久就越是疲惫。”
白晟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音节,似乎不太确定他什么意思。
凌辰南感叹道:“情绪压抑得越久,爆发的火山危害就越大,你小时候尚且只是偶尔假装成那个完美人格,如今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变成了他,发泄情绪的渠道越来越狭窄,稍微受一点压迫就想着要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他坦然地看着对方,声调平静稳定,好像过去无数次在他昏暗舒适地办公室做过的那样,安慰劝导道:“以后就由我来看着你吧,你不要再犯错了,我们都别再犯错了,我们一起走吧。”
又出现了,一闪而过的一滴泪珠,还来不及捕捉就掉落了。
白晟:“医生……”
凌辰南叹了口气,弯了弯嘴角,但眉宇间却满是哀愁,他微微张开手臂,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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