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事可成,那汤若望就有可能改变长久以来“有名无实”的尴尬,成为“宗座代牧”,位同“领衔主教”。而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铎”。也可以多多少少摆脱澳门主教的遥控指挥,无论是服务清廷、开展教务,还是打压那些不服从自己的其他教士,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非但如此。或许这场旷日持久的关于天主教礼仪“华化”的争辩。该盼来“尘埃落定”的日子了!
正在虔诚祷告的汤若望。还是情不自禁、义愤填膺的走神了——
“哼!安文思[7]!等我做了‘宗座代牧’而‘晋牧’之后,看你还怎么和我唱反调!说我什么担任大清钦天监监正一职有违耶稣会‘神贫’的誓约?你们懂什么!不如此,福音何以东传……”
自顺治五、六年起。以这个安文思为首的部分教士就连续撰文,抨击汤若望担任“钦天监监正”一职有违耶稣会“神贫”的誓约,且称其所编制的历日中含有不合乎天主教教义的迷信内容。耶稣会为保护天主教在中国宫廷的地位,不得不万里迢迢将此事提交罗马的梵蒂冈教廷来解决。1644月3日,时任教皇的乌尔班八世作出口头裁决,也是其在位期间的最后几道裁决之一【同年7月29日,教皇乌尔班八世就“服侍天主”去了】:鉴于当时的情况,特准汤若望在发“三愿”和“第四愿”后,在京廷为宦。
所谓“三愿”或称“三绝誓愿”,即神贫愿(不具私产,又称绝财)、贞洁愿(不结婚,又称绝色)和听命愿(服从长上,又称绝意)。耶稣会传教士还必须发“第四愿”,即服从罗马教皇。
由此可见,汤老玛法有多不容易:要传送教义,也要勉力当差,还要同其他传教士来整合关系!虽然这许多年下来,自己和安文思等教士的关系逐渐稳固下来,但深层面的隔阂却一直悄悄躺在那里,谁也不愿意轻易触动,或者说没有一个好的机会,谁都不会拿出来说事儿!
现如今,如果新教皇同意设立中国的“宗座代牧区”,作为西来之人在大清权威最高的人,汤若望自然当仁不让!所以,今天的“提前礼拜”尽管没有通知其他教士和教民,却照样做的有板有眼、一丝不苟!
“司铎大人,堂外有贵客……”
就在汤若望借着独自一人虔诚祷告的机会,来梳理一番脑海中的传教大业思路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不是说过了吗?今日不是礼拜之日,老父我自己坐坛修为,谁也不见!”
自称“老父”的汤若望虽然秉持“不嗔不怒”的教义,没有责骂来人,语调之中却多有不悦。入华以来,汤若望明智的接过了利玛窦的衣钵,将天主教义中许多仪式的名称都换做了中国人耳熟能详的说法,例如把“祈祷”改作“坐坛”、“修为”,把“弥撒”改作“礼拜”,等等。
“义父,此人您不得不见啊,义子也只能打扰您向我主祈祷了。万能的主啊,请原谅彼得的冒犯!”自称“彼得”的人也跪在汤若望一旁,十分虔诚而专业的祷告起来。
一直等着身旁的所谓“义子”做完自己的祈祷,汤若望这才起身问道:
“来人是谁?”
“义父,来人是大清和硕襄亲王和他的福晋!”彼得也站起身来,恭敬回答。
“啊!你不早说,快快请进来!为父随后就在门口迎候!”一听来人是博穆博果尔夫妻二人,汤若望急忙将自己的“闭关修炼”一事仍在脑后!
“是!”
看着彼得恭敬而利索地走出礼拜堂,汤若望这才回身冲着圣像画了一个十字架,幽幽说道:“主啊。您的福音是如此灵验,您看到彼得的变化了吗?”
原来,彼得只是一个教名,此人却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之人,本命潘尽孝,是一个满洲旗人和辽东汉妇所生的私生子。五年以前,他在街里街坊之间整日介惹是生非,可以说无恶不作。甚至有一段时间,这个私生子还多次上门来骚扰南堂的传教工作,甚至一度打伤了许多教民。汤若望一怒之下。将其告到了官府。彻查下来,一连串发现了此人的种种劣迹,甚至有命案在身,加上“汤玛法”的裙带背景。顺天府竟然判定此人斩立决!
这一下反而让汤若望大吃一惊。作为一名教士。他原本只是想将这个地痞流氓收拾收拾、给他点教训就好了。谁曾想却要因为自己的诉讼取了此人的性命!聪明的汤若望灵机一动,急忙上书福临,说此人本性不差。只是游手好闲而已。希望朝廷让他跟随自己做个仆人,也好点化与他,以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奇效,正好也看看天主福音的种种奇妙!
于是,顺理成章,潘尽孝死里逃生,还真的痛改前非,成了虔诚的教徒,并心照不宣、有实无名的做了汤若望的“义子”,每日侍奉天主、伺候义父,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就连皇帝福临数次来这南堂,都对天主的巨大功效赞不绝口,并且对潘尽孝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也就是这“浓厚的兴趣”,汤若望总是认为终有一日,会给大清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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