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良辅不再说话。退后几步,悄悄站到寝殿门外去候着了。既然说到了奏本政务,这位老奴绝对有自己的一套:皇帝不主动让他知道的,他是一个字也不问。可当皇帝主动问起来的时候,他却无所不知!
原来,福临手中的疏奏,是刑科他赤哈哈番艾穆布的折子。疏中奏言说,朝廷对私贩马匹,一向就有严禁。可如今却屡有违禁之事,非但蒙古、满洲之人有所查实。就连番外臣国如朝鲜、倭国之流。也胆敢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臣为刑科他赤哈哈番,思虑再三,恳请皇上下旨吏部严加查处相关职责人等……云云。
昨日才御前会议了朝鲜行商私贩马匹的事宜,今日一大早就有一个不知名的笔帖式率先来了一本。虽然没有任何言辞涉及昨日会议内容。但事情总不至于如此巧合?既然早就屡有违禁。为何偏偏今日上疏?
“哈哈,图海昨晚没闲着呀!”福临放下疏奏,似乎自言自语道。
“主子。图海图大人昨夜出了宫禁,似乎就直奔安郡王府邸了。”
门口的吴良辅此时已经悄悄站在门内轻声回话了。福临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里里外外那些当值的大小太监、宫女,早就不见了踪迹。
“嗯,其他人呢?”福临将目光重新落回御案,顺口问道。
“西边的人去了吴拜府上……”
“呵呵,你昨夜也看到少了一人?”
“主子圣明!”
“其他……”
“科尔昆去了鳌拜那里,刘昌他去了胡世安的府上。”
“哼,一群闲不住的东西!鳌拜也想着去西边邀功?”
“……”吴良辅此时却默不作声,评价判断的工作还是留给皇帝好了。
“二所……”
“那边倒是没什么,就是小太监来回撺掇打探,担心主子真的责罚小爷。”
“哈,玄烨还真是有一套驭下之术,这才几天就知道给他卖命了。哈哈,不过倒是安分守己,不曾出宫走动?”
“奴才未得知……”吴良辅低下了眼睑,平静说道。其实此处他是故意隐瞒了季开生和张岁寒在宫外热锅蚂蚁一般焦急等候的消息。
“嗯!你把人都给朕轰走了,你就亲自去宣吏部满尚书韩岱一人进宫问话!”
“嗻!”吴良辅稳稳退出殿外,安排老远站立的下人出宫通传去了。
“未得知?老家伙你也留一手不成?不过我那儿子的确已经吃定了你了!”福临低声说着,皱了皱眉头,又笑了笑,继续拿起手头那本艾穆布的折子,眼睛却望向了窗外的东南方……
*
慈宁宫。
“玄烨,我的小贝勒爷,昨夜你可是陪着皇帝哥哥一夜会议?”说这话的,是不知为何竟然也有些黑眼圈的“玄烨学姐”孔四贞。
“嗯,姑姑……”弘毅在皇太后面前,不太敢造次。
“叫学姐!皇太后谕旨定的!”少女端坐在桌前,指头却差一点儿就戳到了弘毅的脑壳。
“小妮子,你就这么没大没小,你可是长辈,小心吓坏了我的孙儿!”皇太后布木布泰笑着嗔怪。
“哎呀,皇额娘,干女儿到底不若亲孙子呢,您的金口玉言都不作数了?”孔四贞也不示弱,理直气壮指摘起大清第一人来。
“苏麻,你快瞧瞧,这一屋子里面,就她敢这么和我说话,可偏偏我就对这个小妮子狠不下心来!要不然,你给我将她拖出去张嘴去?”布木布泰笑着向一旁的苏麻喇“求援”。
“太后,您哪是狠不下心来,您是舍不得格格这块心头肉呢!”苏麻喇一边给正在用早点的祖、女、孙三人端上一盘点心,一边会意得打着圆场。
“就是就是,皇额娘是可怜我四贞无父无母,不舍得责罚我罢了……”孔四贞似乎被提及了伤心事,有些悲戚说道。
“你瞧瞧,我说她一句,她就往老太婆我的心窝子上捅刀子!”皇太后急忙一把揽过来孔四贞,笑着化解些许愁情。
“皇额娘最疼我了……”
“好好好,那你就只管没大没小,带着我的孙儿瞎胡闹,老太婆我就只当看不见、听不着好了!”
“四贞谢过皇额娘!”说时迟那时快,小姑娘的脸上早就一扫愁云,直勾勾盯着弘毅说道:
“玄烨,你昨夜可睡得好?”
“嗯……好!”正满足于一旁“娘两个”插科打诨给自己一点空闲时间思索一下昨夜的种种呢,弘毅还是不幸“躺枪”,急忙含糊应承。
“你可不知道,皇太后可担心你的小身子骨了呢!自打入了更,就一直念叨说:这会议几时才散?皇帝身子吃不消怎办?我的孙儿伤了肠胃如何是好?哈哈,我第一次见皇太后如此焦急呢!”孔四贞有意无意说出一个大大的事实,眨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弘毅。
“孙儿多谢皇玛玛挂念!还真是困呢,昨夜什么时候睡得都忘记了……啊……”不失时机,弘毅接连打了几个大哈欠。可孔四贞说到的昨晚皇太后的焦急表现,在他耳中却别有深意。
“就你话多!四贞,今天不许缠着玄烨玩耍了!他身子劳乏,吃过早饭就先回去补个觉。”皇太后笑着指示道。
“谢皇玛玛!昨夜皇阿玛不但定了彻查朝鲜行商私贩御马一事,而且还定了让同安王大行咱大清皇家海上贸易一事,恐怕今日各部院都不会闲着呢。就是孙儿的皇仆局,不是也要按照你的懿旨,抓紧给那些阿尔巴津人操持婚嫁之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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