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经去隔间瞧过阿一,方回正房。
李氏见了,忙地要坐起身,却让郑经三步并作两步,赶至榻前,扶住她,“你好好躺着,这又没外人,就别起来了。”
又抬手给李氏推掖了掖被角,在床榻边沿坐下。
李氏轻嗯了一声,侧躺着身子,刚才娣妇冯氏过来,她坐起一会儿,因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洗三的事,今儿早上醒得早,这会子倒真有几分乏意,正欲合合眼,不想郑经回屋里来了。
“你不在前边吃酒,回来做什么?”想必这会子还未散。
“今日来的多是些女眷,有伯母和十八从婶二十二从婶陪着,剩余的男客,多是来向伯父和阿耶道贺的,我只和他们打个照面,不耽误他们和伯父阿耶吃酒,就先回了。”
“阮家、郭家和冯家,小辈的郎君都没过来?”
“郭大和崇之都没来,来的都是几个小的,郭府来的是郭八,让阿奴陪着。”
“家里今年的事也多,四娘的婚事,定在九月份,断不能再似二郎这般匆忙,为这事,伯母心里很是不自在,不过四娘还好,从去年就已经开始准备,如今一qie不过按规矩来,眼下最急的是上次提到的六郎婚事,之前是根本没有一丝准备,都得从头来。”
说到这,李氏微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况且,若是六郎要成亲,别人倒可不论,五娘必是要先出阁才行,这一嫁一娶,就够忙活了,还有六月份,五娘的及笄礼,七月六娘及笄后,她婚事也得提上台面,她纵再不好,也是序了齿的小娘子,是郑家女,总得给她说户人家,让她体面出阁,这一桩桩,一件件,一忙起来,必是得忙到年尾。”
“再怎么忙,眼下,你得先把这月子坐了,伯母和阿姆都嘱咐过,妇人坐月子是最要紧的事。”听她一数落,郑经低头望着李氏笑了笑,手指轻轻捋了捋李氏额头上的散乱的碎发,“如今这一qie都有伯母操持着,你放宽心养着身体,再不济,府里还养着那么多些下人。”
“幸而今年还多了个人,这些天,看着娣妇跟着伯母忙前忙后的,做起事来有条有理,章法有度,也算是个好帮手。”
“她?”郑经听着李氏提及二郎媳妇冯氏,不由皱了皱眉头。
李氏素来知道他的心病,一双如葱管般水灵的玉指从被褥里伸出来,微微起了起身,握住郑经的手,轻柔地劝道:“阿郎,逝者已逝,即为兄弟,该相互扶持,如此一来,上可慰伯父阿耶之心,下可抚兄弟姊妹之谊,自古一家和,而万事兴。”
“好个一家和,万事兴。”郑经反握住李氏的手,笑道:“家有贤妻,夫复何求。”
李氏心中欢喜,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你我夫妻一体,阿郎是男儿,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总得保后方安宁,使阿郎无后顾之忧。”
语气平淡,却是意味深长,这番话如同一汪清泉,直注入郑经的心田,刻骨铭心,以至于许多年后,当斯人已逝,前尘犹如梦,唯余下这句话,使得记忆中的人依旧那么地鲜活立现。
人这一生当中,会遇到很多人,然而,能真真走进你内心深处,仅仅就那么一两人而已。
此刻,郑经不知道他将来身边会有多少女人,但能让其刻骨铭心,唯有阿语。
这会子,听了这话,明显心头大恸,目光瞧着阿语,如粘软的棉絮一般,千丝万缕总关情,眼里的阿语,杏眼清亮,圆圆的脸上,笑意盈然,肤白如凝脂,柔和而秀美,这样的阿语,无疑是极美的。
郑经伸手轻轻摩挲着李氏的脸颊,“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先歇着。”
好一会儿,才把李氏两只手放进被窝里,又替她拉了接被子。
李氏微微侧了侧身,嗯了一声,“也好,我也有点累,想歇息会儿,你且去前边转转。”
郑经笑道:“你睡好了,我在这儿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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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三之后,又三日,郑十二娘带着十八娘十九娘离开荥阳。
这一别,因后来,地分南北,山河阻隔,郑绥和十九娘再见面时,已是垂垂暮年,而彼此,十八娘已先离逝。
这些都是后话。
自她们离开后,李氏坐月子,诸葛氏带着冯氏操持着府里的事宜,虽然很是忙碌,但对于郑绥来说,抛去每日所做的功课,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头痛送礼的事。
四娘的婚期订在九月,五娘的婚期订在十月,六娘的婚期暂未订,六郎的婚期,订于来年开春,对方是卢恒之嫡长女,年方十四,比六郎年长三岁,卢恒在平城朝中任正六品的中书舍人,母亲是李氏的阿叔李巨源之嫡长女。
卢恒是御史中丞卢昌道之嫡长孙。
而郑渊现在的官职,在平城大燕政权下,授予的是正六品的荥阳太守,虽是虚领,却着实把持着荥阳一方的军政。
婚宦,讲究一婚一宦。
旧族联姻,再寻常不过,郑红又是嫡长子,选择的余地本来就不多。
门阀相当,婚姻即成。
这一日,郑绥的功课完成得早,早早地便去了守静园。
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听人说起,四娘在缀锦楼,便先去了一趟缀锦楼看望四娘郑纷,只是没料到,从缀锦楼出来,却瞧见一位年轻的女郎守静园里出来,从后面走出。
那女郎年约十五六,面容娇好,身量苗条,只是走得急,没法看得太真彻。
“那人是谁呀?”郑绥指了指背影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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