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桓裕私下里和庾新预定了庾恢,但借着女儿的及笄宴,仍然不遗余地把南地的未婚青年才俊都邀请到了庐陵。
用他的话说:他的女儿,配得上世间任一男儿。
所以,当桓令姗带着她的一队女兵,重新出现在看台上,个个手拿锣钹给黄队助威呐喊时,郑绥除了惊讶外,却没有派人去阻拦。
桓令姗这一举动,几乎调动了看台上所有人的情绪。
尤其到后面,比分越拉越近,战况激烈奋勇,看得人心潮彭拜,许多妇人与女郎,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抛弃了平日的矜持,疯狂的呐喊声,响彻全场。
蹴鞠赛场上反败为胜,形势逆转,以弱胜强。
从来最精彩。
“赛场上的人员安排,你是不是有意的?”
夜晚,回到正房,郑绥瞧着桓裕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不见失落,不由心生疑窦。
“你看出来了。”桓裕倒没否认,只笑望着郑绥。
这个时候,郑绥若再不知道,桓裕看中的小郎君是周冲,她也白和桓裕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好呀,你连我都瞒。”捶了他一拳。
桓裕伸手连拳带人搂入怀里,“不是要瞒着你,只是担心你露了形迹,倒落得个刻意。”女儿阿迟心宽就罢了,淳安可鬼精得厉害。
再者,虽未表现出来,但郑绥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在意殷氏。
“你就哄我。”
郑绥推了推桓裕,哪还看不出来,他心中的算计,就是因为看出来,心里才更不舒服。
桓裕顺势松开了手,“你和七伯母说一声,明日阿迟的及笄礼上,请她老人家做正宾。”
“这……怎么和庾家交待?”郑绥讶异,侧目问桓裕,毕竟庾新妻子朱氏,跟着一道从会稽来了庐陵,原是请她做女儿及笄礼上的正宾。
“没事。”
桓裕又说道:“我与景初一开始就说好了,如果阿迟相中了恢郎,及笄礼上,请他妻子做正宾,然后定下两个小辈的亲事,如果相不中,这门亲事就作罢。”
“你怎么不早说。”郑绥埋怨了一句,却是坐不住,“我现在去伯母那一趟,免得明早太赶了。”
说着话,人便起了身。
桓裕未阻拦,临时请长辈帮忙,派遣仆从过去说不合适,这事还真的需要郑绥亲自过去一趟。
她一忙这事,暂且也无暇来问周冲与女儿合不合适了。
不说别的,只为一个殷氏,郑绥就会觉得周冲不合适。
抛开周冲长得英气勃勃、气宇轩昂外,他出身世族,汝南周氏历来将才辈出,早年盘居吴郡,已成一方势力。
后面这一点,更得桓裕看重。
当然,女儿阿迟能相中他,同样重要。
如今看来,女儿的眼光,和他一样,这使得桓裕心里更高兴,也不枉他这么费心安排了一场蹴鞠。
——*——*——
阿迟的及笄礼,隆重而盛大。
三加而礼成,取字缓缓。
郑绥望向眼前着大袖礼服的女儿,亭亭玉立,仪态端庄,顿时诸多感慨,犹记怀中稚子,不错眼间,已然及笄成年。
闺中有字,意味着将要出阁。
这一刻,郑绥极赞同桓裕之前的提议,留阿迟两年再出嫁。
瞧着女儿鼻尖有细汗渗出,郑绥开口说道:“天气热,你先去换身衫裙。”
时维六月,炎炎夏日,哪怕在庭中搭了凉棚,摆了冰盆,依旧暑热难耐,更别说这一身厚重的礼服。
“唯。”阿迟应了一声,随着傅姆侯氏一道去了换衣间。
及笄礼结束,宾客陆续离开庐陵,七伯母是最后一拨走的客人。
临走时,七伯母何氏拉着郑绥的手问道:“十娘,你真不跟我一起回临汝了?”
“今年大约不过去了。”郑绥眉间抿着一抹轻愁,这次回庐陵后,桓裕和她说,他想待在封地,虽然很突然,但她却能理解,更何况,他已陪她在东山住了十年。
十年隐居,十年养性。
男儿骨子里渴望的功业,没有随岁月消沉流失,反而愈加锋芒内敛。
蓄精养锐,以待时机。
郑绥每每看得心惊,却没有劝拦,人生能有几个十年,还是在年华鼎盛的十年里,选择了避让,退居闲人,如若当初……郑绥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所幸,桓裕素来是往前看的人。
“二十一从叔跟前,还得耐烦伯母帮忙我说句话。”她不回临汝,族学里的教课先生,自是不能再兼任了。
她已经给二十一从叔去了书信。
目送七伯母一行人离开,郑绥回到正仪堂,听桓裕问起,“阿绥,你要不要见一见周二郎?”周二郎,即周冲,族中同辈兄弟中行二。
“他不是早就离开了?”郑绥随口反问一句,话一落,特意望了桓裕一眼。
桓裕轻咳了一声,别开眼,“我把他留了下来,殷夫人有事,先行离开了。”
“不见了。”郑绥闷声道,兴致不高。
昨日大嫂郗氏,还半是玩笑半是埋汰地和她说起:小七没福气。
郑绥只尴尬一笑,夸赞道:小七姿容不俗,人才出众,值得更好的。
“怎么?还在想小七?”
桓裕问这话时,语气带着笃定,尔后又道:“我们不说好了,儿媳由你来选,女婿由我来定。”儿媳是娶进来,为了内宅和睦,要与郑绥相处得来才行,所以才说由她来选。
至于女婿,着眼于天下朝堂,必定是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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