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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
十九的观音诞过后,郑家把陪嫁的箱帘物件,陆陆续续先行送去了庐陵。
时下南地的婚礼,依循汉制,不举乐,不庆贺,氛围较为肃穆宁静,昏礼在晚上举行,正谓:日月行阴阳,良辰交黄昏。
绚烂的晚霞映红了西边天,夕阳的余晖,透过大打敞开的窗户口,照进屋子里,金色的光辉洒落在黄地椒树蜡染屏风上,越发地映衬得颜色鲜亮,地上铺有两张轻容镶边竹簟,周围有隐囊凭几,四个角落里的圆木矮几上,各放有一盆冰,散发出幽幽的凉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郑绥一人,身穿玄色纯衣纁袡的礼服,跪坐在竹簟上,手扶着左侧的凭几,目光盯着窗外。
落日下山,倦鸟归林。
自一刻钟前,有仆妇进园来传报迎亲的人来了,桓三郎去了家庙。
郑绥当即就遣退了所有人,先头还不觉得,但自得了消息,她便紧张起来,三四年不曾逢面,陡然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时刻,饶是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这会子,心中依旧忐忑不安,手心渗汗黏黏,指尖微凉。
玳瑁团扇轻摇,绣面已然换成了桃花盛开的图案,绣有两行蝇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不知过了许久,耳边有脚步声响起,郑绥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惊觉回头。只瞧见五兄郑纬已站在门口。
“阿兄。”郑绥喊了声,慌忙间要起身。
“不忙起来,先坐着。”郑纬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僮仆征西和婢女终南,征西手中提着一个小坛子,终南端着托盘,盘里有一套白玉杯。
见此,郑绥不由满心疑惑,按说,五兄既然来了渚华园。那么家庙的告祭仪式便已结束,即已结束,桓裕也应当过来了。这个时候,她该下楼去才是。
郑纬在郑绥对面的榻几上坐下来,“这坛酒名为女儿红,是你阿嫂来归时带过来的。酒香馥郁。色泽澄澈,今日你出阁,阿兄特意拿过来给你尝一尝。”
郑绥回过神来,瞪大着眼,望着五兄郑纬,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候,五兄来找她品酒。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可偏偏眼前的事实就是这样,征西开了小坛封口,一阵芬芳的酒香逸出,倒在白玉杯中的酒,呈琥珀色,透亮澄澈。
“阿兄有什么话,就直说。”郑绥的目光盯着终南端过来放在身前案几上的三杯酒。
“会稽旧俗,女儿出生满月时,会酿几坛酒,埋于桂花树底下,待女儿出嫁时,再取出来品尝待客,寄予了浓浓的情意,希望女儿一生美满,如这酒香般,回味无穷。”郑纬说这话时,先举起酒杯,这女儿红醇厚甘鲜,藏窖于地下十四年,后劲十足。
他也是临起意。
他一来渚华园,听了七伯母说起郑绥的异样,初上楼来,见郑绥坐立不安,心绪焦虑,便知晓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所以才想提了坛酒上来,并且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为兄但愿阿妹,一生康乐,福寿双全。”
郑绥听了这话,顿了一下,手中的团扇转了下手,左手执扇,右手举杯,朝着五兄敬酒,低首掩袂饮尽,入口醇厚辛辣,与平日所饮的甘醴味蔗酒,滋味完全不同,有些呛喉。
然而,刚放下酒杯,又见五兄郑纬举起了另一杯酒,“这第二杯酒,祝愿阿妹与桓叔齐今朝结契,从此抱守白头,情深恩重,往后瓜瓞绵绵,子孙盈堂。”
郑绥只微怔了一下,脸似火烧,不知是否因为酒的缘故,已不曾去想,是否还有这样的习俗,便举起满酒的白玉杯。
这一杯,自是要饮尽。
空杯落案,望着还剩下的一杯酒,郑绥索性先端了起来,敬向对面五兄,“最后这杯酒,就借着五嫂的酒,愿阿兄和五嫂,身体康健,琴瑟和鸣。”
正好,郑纬也瞧了过来,看着郑绥的样子,却是开口先笑了起来,这一笑,犹如烟花绽放,满堂生辉,光华四溢,“熙熙,你也太急切了,阿兄的话还没说完,就算你急着下楼去,也不用在乎这一两句话的时间,又耽误不了良辰,桓叔齐也跑不了。”
“阿兄,”郑绥愣了一下,瞬间变了脸色,羞赧不已,“阿兄胡说什么,我何曾着急。”
“是,不是你急,是阿兄说话太慢。”郑纬瞧郑绥真急起来,忙地见好就收。
“本来就是。”郑绥轻声嘀咕一句,脸上火辣辣的,红云漫布。
郑纬只眼打量着对面的郑绥,乌发绾成飞天髻盘在头上,以青玉笄固定,发髻上佩带钗环步摇,耳垂明珠,琼鼻樱唇,显得格外精致,秋水凝眸,顾盼间,透出几分灵动来,他已有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看过郑绥了,此刻,但见眼前的郑绥,眉如新月,颜色倾城,在他不察觉间,阿妹已经长大,早已过了能出嫁的年龄。
良久,郑纬收敛起情绪,神情严肃,语重而心长,“熙熙,阿兄只有一句嘱咐的话:你须谨记,不论何时,你身后有郑家,你出身荥阳郑氏。”
姓氏别婚姻,地望名贵贱。
婚姻,合二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结好,不仅是两家荣辱相系,更是守望相助,相互帮衬提携。
妻者,齐也,夫妇一体,地位对等。
这一回,郑绥神色一紧,郑重地应了声喏,起身到堂中,屈膝跪下身,俯首长磕行礼。
郑纬坐在竹簟上,受了全礼,尔后起身,上前扶起郑绥,“该下去了。”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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