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场莫名归来,夜间难以安眠,且有近乎“邪祟”的怪病……这个形容,怎么看都有点创伤性应激障碍(sd)的意味。
又过了好一会儿,虚云大师那边来讯,终于是把手头上事情解决完回来了。
曾久岩虽然仍想和柏奕继续谈天,但一听大师要来,恐一会儿李逢雨在外胡闹乃是蓄谋的事露馅,便起身向柏灵兄妹告辞。
“算了,正好我们有个朋友也走丢了,我们这会儿出去找找他吧。”曾久岩拱手道,“让我留下听佛法布道,还不如拿刀给我个痛快呢。”
“久岩,慎言。”张敬贞在身后小声提醒道,“这里毕竟是寺内……”
曾久岩捂着嘴,“好好好,不说了。”
他看向柏奕,“你平日里都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太医院找你玩!”
柏奕哈哈大笑,“还是别来了,太医院里的活儿那么重,我是今天得了柏灵的手信才好容易换班溜出来一趟……平日里就每初一十五两天休沐,我都待在家里懒得出去。”
“待在家里有什么好玩的!”曾久岩大手一挥,看向柏灵,“你呢?你初一十五也有空吗?”
“……倒是,还好。”柏灵答道,“就看贵妃那边准不准我的假,不过这个月二十或是二十二的时候,我得去太医院开始讲学——”
“好嘞!”曾久岩开心得很,直接打断了柏灵的话,“讲学是个苦差事,不好好休息玩乐,一直一根弦绷着人怎么受得了呢?”
柏灵很想提醒一下眼前的小侯爷——见安湖的五日大休才刚刚过去。对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的古人来说,这已经算是超长黄金假期了。
张敬贞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月十五,我带你们去见安湖的西畔游船,”曾久岩不由分说地拍了拍柏奕的肩膀,“柏灵既是要准备讲学,到时候再看有没有时间,你是一定要来的!”
“……”
柏奕表情迷惑——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也是很忙的啊!
柏灵轻叹了一声,“小侯爷快去找找你们走丢了那位朋友吧,他一个人落单这么久,说不定着急了。”
“不至于,我们一开始也着急,”曾久岩笑道,“但转念想想,毕竟那么大个人了,放着自己逛逛也没什么。”
晃晃悠悠走到东林寺北门的陈翊琮,此时猛地打了个喷嚏。
……
虚云来后,柏家兄妹都恭敬地行了礼,几人在茶室的中间席地而坐,一旁年轻的僧人前来煮茶。
茶香渐渐涌起,这一波香气直让她想起在承乾宫里尝到的新茶。再看煮茶师傅的动作与银制的器物,她忽然觉得,这地方实在是处处透着富贵。
柏灵这一次来,一为探访西客舍的虚实,二为求证青莲口中的冤情。
如今既见了虚云,她亦不打算放过从这里求证的机会。柏灵先是说起自己在御花园为贵妃祈香的事来,而后便讲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心德体会,期间引来虚云大师几次侧目,颇有几分惊奇中透着赞叹的意思,而后频频夸赞柏灵在对佛法的领悟上自有灵性,实乃有佛缘之人。
若是在平日,遇见如此慈眉善目地老方丈,柏灵大概也就受了这好意。
只是青莲的故事先入为主,再加上东林寺中透出的这股富贵气,虚云从始至终的虚浮夸赞,终是没有入得了柏灵的耳。
柏灵浅笑,低头喝茶,忽地有几分不适地捂住了肚子。
“小施主怎么了?”
柏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寺中,今日还有斋饭吗?早上出门太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虚云笑起来,伸手招来在门口守候的小僧,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而后扶着矮桌起身,示意柏灵和柏奕跟随自己往外走。
今日的东林寺膳堂一个人也没有,先前小跑着过来的小僧已经来报过了信,等柏灵他们到时,灶间已经升起了火,不多时,两碟小菜和红豆米饭就端了上来,“素什锦和半生瓜,施主慢用。”
那素什锦里,红萝卜台蘑冬笋豆皮被切成了细丝,似乎还拌了些菠菜和黄花菜在里头,淋上了些麻油,非常的香;柏灵和柏奕都尝了尝,赞不绝口。
再看另一盘半生瓜,柏奕略略皱眉,“这不就是清炒苦瓜吗?”
虚云叹了一声,望着那一碟小菜,轻声道,“半生瓜,这是我昨日命丧西客舍的师弟想出来的名字。”
柏奕又尝了尝,“感觉这苦瓜处理得不够,苦味太重了。”
虚云笑了起来,“这便是半生瓜的精髓了,施主。‘人若是尝出了苦瓜的滋味,半生也就过去了’。”
这一声偈语似的论断叫柏灵恍然停了筷子,她虽然从未见过这位惠施大师,但今日的几件小事拼接在一起,这人的样子却在柏灵心中忽地鲜活了起来。
一个四方云游,又得百姓如此信赖之人——岂不就是不娶妻不生子的柏世钧?不,他活得该是比柏世钧通透得多,从他留那串佛珠给申老将军的做法里就能看得出来……可惜此前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不然,真心是很想认识一下。
柏灵放下了筷子,双手合十,对着眼前的清炒苦瓜轻声道了一句,“大师一路走好。”
她一向不吃苦瓜,但听了方才那句话,还是勉强地尝了几块,当渗透舌芯的苦涩搅得她怀疑人生——果然还是勉强不来。
虚云又笑,“柏司药年纪还小,不爱吃不必勉强。”
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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