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祖母说赌徒都是亡命之徒,所以才会枉顾律法,为非作歹,为什么朝廷不取缔赌场,而是任其发展呢?”
宁康小朋友已经在两位哥哥的连哄带骗之下乖乖上学去了,崔执端见爹爹还没上衙,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是他得知风明此人时就存有的疑惑,昨日的遭遇更是证明祖母的说法没错。
他低落地垂下脑袋,心里乱糟糟的:“还有那些放利子钱的人,不知害了多少人都性命,百姓对他们痛深恶绝……爹爹,官府为什么不把这些坏人都关进大牢里?”
崔执端的发问让在场的大人们惊讶不已。
叶蓁蓁偷偷与崔大娘说道:“娘,果然还是您有先见之明,这孩子出去转了一圈,虽然遭了些劫难,但也懂得了些人情世故。”
她在生活中已经足够注重培养孩子的各种能力,比如说带他们去挖河道等等,他们见识了百姓的疾苦,却不知市井生活中的灰色阴暗,现在看来倒是因祸得福了。
崔大娘神色稍缓,内心的愧疚多多少少减轻了些许。
“光之所在,皆有阴影随行,你所问的赌场和利子钱便是其中一部分。”
崔维桢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叹声道:“前朝幽皇曾经下令彻封赌场,凡百姓、官员、及家眷者,沾赌皆杖二十,朝廷命官革职查办,流放千里。严令之下,朝野风气为之一清。
然则没过一年,一桩灭门惨案震惊朝野,彻查之下才知道这家人沾上了赌赢,千亩良田化作了赌资,倾家荡产不说,还欠上巨额赌资。在赌场的人上门讨要时那家夫人放了一把火,包括赌场的人在内,所有人都付之一炬了。
幽皇震怒,下令彻查才发现,赌场从来没有消失,而是由明转暗,手段愈发恶劣猖狂,不少衙门的人都被赌场的人收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伙子人成了地下的阎罗,不知造成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再到祯皇时,朝廷已经意识到了堵不如疏的道理,暗处的赌场比明面的赌场更加藏污纳垢,难以管理,便下令恢复赌场,缴纳赋税,归官府管理。虽然依旧有赌徒倾家荡产,但比之幽皇时,已经大有好转了。”
崔执端若有所思,追问道:“那我朝如何呢?”
崔维桢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道:“吾皇英明,自继承大统以来就教化百姓,肃清赌场亦是其中一项。但凡有赌场出老千、逼良为贱、残害人命等行为,官府核查后会封查赌场,相关人员杖三十后流放千里。若有地下赌场,严查不怠,出入地下赌场者和经营者,罪罚加倍。此令一出,地下赌场几无踪迹,明面上的赌场亦得监管,民间风气大有好转。”
这些朝廷律令是崔执端和崔执明尚未学习到的内容,此番一听都恍然大悟。
不过崔执明还记得蒋大哥与他说过,风明曾经为了还赌债,把两个女儿给卖掉了。
他把那番话学来,崔维桢沉默了,叶蓁蓁叹了口气,解说道:“民间卖女为婢是常有之事,赌场只要不是亲自下场威逼良家,赌徒处置自家儿女,若是当事人不告到官府,官府大抵是不管的。”
民不举官不究,这是常有的现象,虽然朝廷有律法在,但执行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下崔执端和崔执明都懂了,崔执端说道:“就像我们来时遇到的那群姐姐们一样,她们或是自愿或是被迫,被家人卖掉后无力脱身,若不是遇到爹爹和娘亲,只能任人宰割了。”
“确实如此。”
现实很残忍,但是叶蓁蓁不希望让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懵懂无知,更不愿他们因此厌世,轻声慢语地说道:“世多有不平之事,而人力有限,不能做到尽善尽美,总有遗憾。当然,不能因此而自暴自弃,尽自己所能做一些于国于民有益之事,这才不枉费在世上白走一遭。这辈子,希望你们能做到‘问心无愧’四个字。”
崔执端想到了娘亲的永善堂,想到她来明州府后开的济世堂,一时间大受震动。
崔维桢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见天色还早,便继续给儿子解惑:“利子钱是官府明令禁止不允许存在的生意行为,但是依旧屡禁不止,你们可知为何?”
崔执明和崔执端都迷糊了,不解地摇头。
崔执明说道:“据蒋大哥他们所言,百姓们都知道利子钱是个害人的玩意儿,他们为什么还是去借利子钱呢?他们为什么不去钱庄借银子呢?”
叶蓁蓁微微叹了口气。
崔维桢看了妻子一眼,道:“这也是你叔母创办永善堂的原因之一。钱庄只给有名有姓的人家借钱周转,根本不会给一穷二白的百姓借银子,因为他们要承担有借无还的风险,因此当铺成了热门的周转之所,只是一些穷苦人家,连拿出来典当的东西都没有,只能依靠利子钱了。”
叶蓁蓁补充道:“利子钱生意中或许有良心庄家,但更多的是那些借此谋利的奸人,百姓们或是轻信亲朋、或是走投无路、或是被威逼利诱,所以才背负了巨额欠款,成了奸人敛财的牺牲品。”
崔执端神色黯然:“这无疑是个死循环,娘您曾经说过,有需要就有市场,哪怕是爹爹把明面的庄家给抓了,日后还是会有人铤而走险,做这样的高收益买卖的。”
崔维桢点头,他好为人师的性子又来了,考问道:“正是如此。执端、执明,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崔执端和崔执明开始皱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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