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开始之前,由白翰林宣读宣武帝写给士子们的寄语,士子们被帝王的寄望激励得热血沸腾,不甚整齐地山呼万岁,气势腾腾,似乎连料峭的春寒都散去了不少。
接着,贡院大门被拉开,士子们自觉地排好队伍,有小吏们对其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能入场取号,再根据号牌进入相应的号房候考。
也是这个功夫,叶蓁蓁把食盒送到崔维桢手上。
考官的家人仆从们都来送东西,叶蓁蓁的出现并不打眼,她把食盒交到崔维桢手上,说道:“里头放着关东煮的食材,各类丸子果蔬都都有,汤底都装在水壶里,该到用午膳了,你把各类汤底倒进铁格子,把汤煮沸了,再把丸子放进去煮吃就是了……状元面也有,吃到最后可以把面食放进汤底里煮着吃……”
这些话昨儿个就已经嘱咐过一遍,叶蓁蓁担心崔维桢贫瘠得可怜的厨艺搞不定这些,可谓是叮咛再叮咛,就怕他饿着了。
崔维桢含笑听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催她回去:“放心吧,我都记着了,外边冷得很,你快些回去吧。”
叶蓁蓁只好让墨砚把煤炉子和铁格子交给旁边的差役,三步一回头地回去了。
待挂着景宁伯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崔维桢才领着食盒转身入了贡院,作为同考官,他的东西自然不用检查,直接到了考官办公所在的衡鉴堂。
差役小心翼翼地把崔侍郎的东西放下来,作揖道:“崔侍郎,您若没甚吩咐,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辛苦了。”
崔维桢拿出一块角银子打了赏,把手上的食盒放下,才去差房集合。
会试的考卷已经押送过来,全部用密封袋装着,等到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白翰林才把今年会试的规则与诸位同僚解释一番。
听闻这次会试要用“糊名制”和“誊抄制”,众人神色不一,刑部侍郎赵宏瑞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次突然改了规制?既然用了糊名制,‘通榜贴’岂不是没有了用处?此事牵扯甚大,士子们知情后怕是要闹事。”
大周的科举制度还不是十分完善,及第者不仅仅取决于考试卷面分,还会根据举子在社会上的名望制作“帮贴”,又称“通榜贴”,以供主考官参考。
有些时候在考试之前都开始内定及第者人选,这也是上京赶考的举人为何如此迫切地给社会名流、达官贵人和文坛巨擘投卷的缘故,因为通榜上的名单,是依照这些人的评价制定的。
如今采取了“糊名制”,“通榜贴”上的名单就没有了用处,这触动的是朝中权贵的利益,毕竟不少名单上的士子都是他们暗中拉拢的人才呢。
这招“糊名制”,打得一群人猝不及防啊。
白翰林神色淡淡:“陛下定下的金科玉律,哪个敢闹事?”
赵宏瑞抿了抿唇,没再多言。
白翰林没理会他们心中是何等想法,把今日的考卷密封袋取出来,依次传递下去,待他们检查密封完好无误之后,才率先在密封袋上签字画押。
崔维桢等人签字画押完毕,白翰林才拆卷,以两人为一组负责发放考卷。
贡院一共有八个考区,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区分,今年的考生并不多,只占了六个考区,每一组考官负责相邻的两个考区。
崔维桢与刑部侍郎赵宏瑞一组。
赵宏瑞脸上挂着假笑:“景宁伯,请吧。”
崔维桢对他的态度并不在意,赵宏瑞是礼部尚书风堇卿的连襟,向来与风尚书马首是瞻,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是正常的。
对于这种人,无视就是最大的羞辱了。
赵宏瑞心高气傲,见区区小辈如此目中无人,果然气得胡子一鼓一鼓的,但他又自矜身份,到底没再多说些什么。
清点好考区的人数和试卷,崔维桢让差役分发考卷,他则来回巡视,未几,考卷发放完毕,士子们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熟悉的号房,熟悉的气氛,崔维桢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不免感慨韶光易逝,坐在号房里答卷的时光仿佛还是昨日,现在他都已经成为同考官了。
白翰林四处巡考,看到崔维桢便问了一句:“你这两区可曾有什么问题?”
崔维桢摇头:“一切正常。”
“那就好。”
白翰林的神色柔和了下来,道:“你不必时时巡视,免得考生看到考官心生紧张,与我一同回衡鉴堂坐会儿吧。”
崔维桢无不应允。
已经有不少考官回到衡鉴堂,他们正在观看考卷,为了防止意外,考卷总有多出几张,虽然不能携带外出,但考官们看一看是无妨的。
“今年的试题不简单,进士的人数怕是取录不多了。”
“也不知这次的南北方士子取录人数是否有变化。”
南边文风昌盛,士子的水平也更高一些,因此每次会试金榜题名者总是南方占多数,前朝甚至发生过榜上有名者全都是南方士子的情况。
此事在朝野与士子间引发了不小的动静,主考官受到牵连,皇帝为了安抚北边士子,又举行了一场复试,但北边士子不如南方是不争的事实,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种事情,从此便有了南榜和北榜之分。
南北榜有高低之分,派别之分由此而来,是为党羽,前朝的倾覆便是与党斗争脱不了干系。
大周建朝以后吸取前车之鉴,取消南北榜之分,再加上有“通榜贴”的存在,南北之分倒不至于过于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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