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未曾立下不得分宗的规矩,何谈数典忘祖?”
与崔世宏的暴躁愤怒相比,崔维桢显得从容又淡定,声音如玉石相撞般清冽,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在陈述着一个事实:“道不同,不相为谋。古有石碏大义灭亲,今日我也不妨效仿先贤明志,与大伯一宗划清界限。自此大伯继续当你沃野千里、奴仆万千的世家家主,我自当我克己奉公、忠心耿耿的大周臣子。此后再见,便是两家人。”
对于杀父仇人,崔维桢恨不得先除之而后快,然而为了大计不得不几番隐忍,如今未能除掉仇人,但能与其分宗,他都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新鲜了。
对于崔维桢来说是逃脱,但对崔世宏来说却是一种背叛和忤逆,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崔维桢,但不允许对方敢忤逆他的权威。
若是在族里,他此时肯定要请家法,可惜这里是朝堂,做主的还是皇帝。
宣武帝此时已经看不出半点怒色,他阖上手上的奏折,沉声道:“父母在,不分家,崔大夫和崔侍郎一个是崔氏长老,一个父亲早逝,上无父母侍奉,下能顶门立户,想要分家也无口厚非。崔县公,人各有志,朕就替你做主应了此事。”
崔世宏张口欲言,然而宣武帝压根不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直接离坐走了,他这才知道,这件事皇帝也是主谋人之一。
如此明显的圣意偏袒让他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不仅仅是因为三叔和崔维桢的判族,更是因为崔家日后的前途难测。
崔维桢那个狼崽子脱离了崔家,被拿出来开刀立威的,肯定是崔家!
司礼太监尖利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伴随最后一声落下,方才落针可闻的朝廷顿时又热闹起来。
相熟的朝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或是指指点点,热议的话题无非是方才在朝廷上发生的一切,从御史弹劾到崔维桢分宗,每件事都透着一股玄乎,也不知谁是棋中人,谁是执棋者。
至少恪王目前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沉着脸拦住了崔维桢的去路,单刀直入地逼问道:“御史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们正处于金銮殿门口,散朝的朝臣还未走远,一见恪王怒气冲冲地找上崔侍郎,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伸长了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起来。
殿门口执勤的羽林军只当没看见,继续板着脸当木头。
崔维桢也淡定得很,甚至还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恪王殿下何意?微臣怎么会安排人弹劾自己?殿下应是误会了。”
周训庭因为官职低微,没有权利进入大殿中听政,只是在台阶下的广场上列队,远远看到恪王要找好友的麻烦,连忙冲上来帮忙,结果被崔维桢脸上的笑容给惊到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维桢居然在仇敌的面前笑得如此开心,难道是双方握手言和了吗?
然而这个微笑看在恪王的眼里,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嘲讽,特别是在注意到御史躲闪的视线后,所有的疑惑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想得明明白白。
今天这出弹劾,根本就是崔维桢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在暗中策反了他的人来弹劾,不仅能够把敌人的路堵死,他还能将计就计,彻底脱离崔家——分了宗后他还是清he崔氏嫡系,世家身份犹在,但崔氏代表的利益和麻烦却摆脱得一干二净,从此他人再也无法以崔家收容买卖流民作为攻讦他政令的借口。
一箭双雕的好计谋,果然不愧皇父倚重的宠臣。
恪王冷笑连连:“好,好的很,崔侍郎好计谋,本王叹为观止,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来日定当如数奉还。”
他冷着脸转身,周围偷听的大臣连忙端容肃穆,目不斜视,仿佛方才偷听的不是他们的一样,恪王也没理会他们,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另一个当事人则是大大方方地与周围各位打招呼,这群厚脸皮的老油条终于感到不好意思,羞红着脸离开了。
周训庭不知前因后果,满脸迷惑,直到崔维桢言简意赅地与他解释了,他才直到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既是敬佩又是忧虑,就差把担心写在脸上了。
崔维桢忍不住摇头,难怪周大人没给训庭活动位置,就他这副藏不住事的性子,也就翰林院适合他。
毕竟是在担心他,崔维桢还是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一切都在意料之内,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周训庭摸了摸鼻子,神色悻悻,又有些失落:“都怪我太蠢了,帮不上你的忙。”
就像今天这回事,他事先是不知情的。
崔维桢的眼神不免带上了愧疚,周训庭却是个心大的,很快就自己想通了:“不过你没告诉我也是应该的,我是藏不住话的性子,说不定哪天与人喝酒就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败坏了你的大事,我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
“这倒也不至于。”
周训庭当爹之后性子就稳重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去外边花天酒地了,就连楚凝嫣提着鞭子满京城抽人的身影都少了。
思及此,崔维桢不免想起了蓁儿,她这会儿应该在教旺仔学走路吧……
昨儿个旺仔扶着墙走了一个小碎步,蓁儿欢喜一场,一整天都拿着旺仔最喜欢的玩具逗他走路,可惜旺仔不配合,依旧是爬行状态。
今日是第二天,蓁儿的热情应该还未消减,肯定会使出百般花样逗孩子,光是想着那个场景,他的心就热了起来。
于是他也没注意周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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