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但没有一个人说话,生怕打破某种平衡,就会放出凶猛的野兽似的。
崔维桢稳坐钓鱼台,大房夫妇却坐立难安,宛若困兽般焦躁不安,虽然他们已经尽力压抑情绪,但与往日众人熟悉的从容稳重相比,已经足够异常。
约莫小半时辰后,派出去的小厮们终于回来,他们着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几家子人,二太长老的小厮还拎着一件包裹,一进来就把包裹敞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与那几家子人寒碜的穿着打扮相比,云泥之别。
知书和那两个婆子纷纷激动地喊着爹娘儿子,已经足够证明这些人的身份。
二太长老的小厮汇报情况:“各位长老、老爷,这些金银珠宝是我们从这几家人家里搜出来的,他们都说是自家女儿、婆子带回来的,至于什么缘故却不清楚,不过就在她们带了东西回来那一天,家里就多了看守的壮汉,我们去到时那些壮汉要跑,也都被我们齐心协力抓下来了。”
两天前,可不就是在崔维桢搞事情之后吗?
叶蓁蓁忍不住瞧了崔世宏一眼,见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崔维桢,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恶毒样子,想来已经清楚自己是上当了。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崔维桢打草惊蛇的手段,他又怎么会路出马脚呢?
崔世宏在发现崔维桢和崔世辉藏起来的证人,暗地里收买证人不说,还拍了壮汉控制她们家人,有一家子做人质,免得她们反水,恩威并施的手段可谓是毫无破绽,哪里知道一切这是精心设计的圈套。
崔维桢看着人往圈套里跳,也没有贸然把证据收集起来,只是暗中让人盯着,等到今日族会开始,不管是崔世宏还是他的人都会放松警惕,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你来我往之间,端看谁稳得住,算得住。
事实证明,崔维桢赢了。
二太长老让人把壮汉押上来,崔世辉故作不知地开口:“咦,那不是大哥院子里的小厮么,怎么也在里面?”
那小厮脸色发白地看了崔世宏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决然,一阵惊呼传来,看守的人心道不好,连忙过去一看,就见那小厮唇角溢血,眼神发直地倒了下去。
嘭一声响,惊起几位夫人惊恐地叫起来。
掰开那小厮的口唇一看,就见半截血糊糊的舌头,那人头皮发麻,不敢再看,对着各位主子说道:“此人咬舌自尽了。”
二太长老脸色铁青,让人把尸体搬下去,众人齐齐看向崔世宏,崔世宏的神色竟是平缓了许多,看向那位小厮的目光面露悲痛,用着被背叛的口吻说道:“是我御下不严,竟然下人中出现了吃里扒外的小人,他与人勾结做出丑事,现在畏罪自杀了。”
事到临头还要推卸责任,可以说非常地不要脸了。
崔世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连目光都带着不可置信:“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那小厮咬舌自杀也没用,其余壮汉都是你的人,大哥,事到如今还要狡辩吗?就是你收买了证人,让她们做假证的!”
崔世宏冷笑:“六弟,你别信口雌黄地污蔑人,他们脸上写着是我的人了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谁也没想到崔世宏居然耍起了无赖,大家都愣住了,就连二太长老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个奸猾狡诈的男人,真的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孙吗?
“世宏,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些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崔世宏垂下眼:“二爷爷既然不信世宏的话,何不审问他们呢?”
二太长老掩去眼底的失望,没再与他说话,而是让人提审壮汉的身份,谁知他们竟是非常硬气,闭口不言,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二太长老终于怒了,狠狠地敲着拐杖,道:“给我查!一群大活人总不是凭空冒出来的,都给我查他们的底细!”
他的小厮闻声退下,二太长老又看向之前的三个证人:“说吧,你们家里的金银财宝是哪里来的?”
两个婆子瑟缩不言,知书眼神闪了闪,道:“会太长老的话,那些都是奴婢家里的积蓄。”
她家毕竟是世仆,几代经营下来,存下一些金银财宝也是可能的。
崔维桢嗤笑,一开始前来通风报信、自称是五房旧仆的小厮立马大喊起来:“你胡说!知书,你这个背主的奴才,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当年你们一家子被族长发配到庄子,家私全都被抢光了,若不是公子就你们出来,你们早就被磋磨死了!没想到你们不知感恩,还反咬公子和夫人一口,你这种小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绞舌头的。”
一声声的指控宛若刀子般割在知书身上,她不敢看夫人和公子,生怕泄露了内心的愧疚和卑劣,更害怕死后下地狱的刑罚。
没错,她就是背主了。
她们虽然是被当做明面上的虚招,但她们也是关键证人,证词依旧可信,故而费尽心思地让他们逃脱庄子,把她们一家子带回清河藏起来,只待有朝一日重审冤案时,她们能够站出来作证。
他这几天故弄玄虚、转移视线,不单单是为了掩护在百戏馆的证据,也是为了掩护知书等人,毕竟只要她们不被收买,两样证据下来,也足够洗刷他娘的冤屈。
只可惜,她们还是被崔世宏找到,也如他所料地变了节。
人心易变,并不是简单的四个字而已,知书虽是旧仆,但几年的颠沛流离下来,所剩的忠心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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