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氏的话挑不出毛病,她不能多说些什么,只能笑着道谢,吃下这个哑巴亏。
张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蓁蓁一眼,又转向崔大娘,用闲谈的口吻问起:“桢哥儿要上衙,请不要多少假期吧。五弟妹,你的案件定在什么时候重审?”
重头戏,终于来了。
四下俱是一静,似乎连呼吸深都听不见了,各式各样的视线纷纷落在崔大娘身上,当年张氏带着她们去五房的院子捉奸,在座的几房夫人都是参与者和目击者,这种事太过震撼,至今还历历在目呢。
叶蓁蓁下意识地挡在崔大娘跟前,原本还温和的面容充满被冒犯的愤怒和不悦,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兽似的。
崔大娘宛若凌迟处刑的心寒和愤怒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窝心和怜爱,她一个当娘的,怎么会让孩子挡在跟前呢?
她把叶蓁蓁拉回身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波澜不惊地看着上首的张氏:“重审的日子由桢哥儿定夺,我蒙受冤屈多年,此番回族里,为的是洗刷冤屈的,只是心中有几点不明,还请大嫂不吝赐教。”
没有收到期待的效果,张氏严肃的面容更加不悦:“什么事?”
“世昌停灵期间,我一直在灵堂守灵,即便是休息也是在偏房小憩,当天你劝我回院子休息,我听话回去了,结果就发现了所谓的’捉奸大戏’。”
崔大娘嘲讽地笑了,锐利的目光落在张氏身上:“我想问大嫂,清风苑在第四进,前两进是前院,守备森严,第三进是四房,自有丫鬟婆子看守各处出入洞门,那小厮想是怎么来五房院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五房的院子和你的院子有一个通道小门,小厮若从正房来,最容易不过了。那小厮才刚来我院子,大嫂就匆匆带着人来捉奸,消息灵通得很,难不成是正院的下人告诉你的?”
又是一片静默。
柳氏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了,立马开口说道:“五嫂,当年我们根本不知什么小厮,是大嫂说你伤心过度回院子了,带我们过去宽慰宽慰你,谁知一进院子就撞见一位小厮进了你房子,所以才有了后头的事。我们从正院的小门过去你那边的,一路上看守尽悉正常,也不知怎么把外男放进内院的。”
崔家大宅的是口字画三竖的布局,大房的院子是中轴线的第四进院子,五房是中轴线右侧的四进,院子和院子之间隔着一条小巷,五房和大房之间有一道互通的偏门,方便下人们来往,这是人尽皆知的,若不是这里出了问题,只能是四房那边把人放进来。
大部分人不敢怀疑大房,孤疑的视线朝卢氏看去,卢氏顿时大怒,冷喝道:“你们看什么看!王氏与人通、奸关我什么事?当时四弟去世,当值的人看守不严也是正常的,我在前头守灵,哪里知道院子发生了什么事?王氏,你也别口口声声说冤枉陷害,那小厮究竟是被人放进去,还是你使手段让人进去的,还是未知数呢。”
她既是推脱又是斥责,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根本就没安好心。
王氏与其夫的感情如何,在场的人都一清二楚,绝对不会在亡父尸骨未寒之时与人通、奸。再说了,即便想要改嫁,也不至于看上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厮——王氏的美名名满天下,天下贤士广求之,即便当了寡妇也是王氏女,何愁嫁不出去?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被人误会了,四房极有可能是知情者和参与者。
有此可以推断出,一,小厮是四房的人放进去的,再推脱因为守灵看守混乱,把自己摘干净;二,小厮是大房的人放进去的,卢氏故意混淆视听,替大房打掩护。
第二个猜测可能性最大,毕竟王氏是被张氏叫回去的,妯娌们也是她带去捉奸的,各院看守的婆子下人也是大房管的,把一个外男放进去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个推断十分简单,只要仔细揣摩都能想得出来,只是大房当家许久,其他人都得仰仗着大房讨生活,不愿意得罪大房,才会让其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就比如说现在,大家就算猜到是大房所为,也不敢露出异色,足见张氏淫威之盛。
唯独柳氏面露惭愧之色,当年她是新妇,步步谨慎,不敢踏错分毫,在家中毫无话语权,即便有心替五房说话也不行,反而成了帮凶,这些年饱受折磨,愈发觉得对不住王氏了。
崔大娘朝柳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愧疚,因为当年的阴谋所涉甚大,连她娘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柳氏想要伸张正义,又能如何呢?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而已。
当初她和桢哥儿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隐忍不发,一直等到今天才重提旧事,洗刷冤屈。
他们再也不是任由揉捏的孤儿寡母了。
想到自家儿子,崔大娘越发有信心,目光扫过讳莫如深的张氏、故作姿态的卢氏,轻轻一笑:“四嫂说得对,孰是孰非还未成定论,到时候重审的结果如何,再论对错也不迟。在此我奉劝有心人一句,既然我们回来翻案,就代表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希望某些做了亏心事的人,好自为之。”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而面沉如水的张氏一点也不突兀。
叶蓁蓁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看了崔大娘一眼,待看清她眼底的神色时,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她早就预料有这么一招,故意说这一番话是让对方自乱阵脚,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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