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刘弋倒是有些诧异:“你认得朕?”
“草民阿爷曾为廷尉左监,秩六百石,董卓之乱时曾随阿爷见过陛下。”
听着这个声音,再看这个体型,不就是白日里的那名领头的甲士嘛!
今日发生的一切顿时在法正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原来是天子微服出巡。
可深思下去,如今长安城里西凉军头分据各处,天子又为何要数骑出巡?
法正打了个哆嗦,不敢继续再深思下去,反而是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草民冒昧,不知今日陛下当面,言语多有不敬,还望陛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
刘弋摆了摆手,一屁股坐在茅草堆里,把一个食盒递给法正。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先吃。”
这次死傲娇的法正,倒是真没提“嗟来之食”。
一方面是确实饿的眼冒金星,另一方面这算天子赐食,严格地来讲算是某种荣耀。
打开食盒,里面没什么菜食,是一些粗粮做的糕点。
糕点模样倒也精致,在如今这年岁算是了不得的奢侈享受了。
法正吃的是狼吞虎咽,甚至还舔了舔手指上的渣。
“伏贵人做的,味道还行?”
伏贵人,过阵子就是大汉新一任皇后了,这是长安城里都知道的事情。
“真香!”
法正埋下的头抬了起来,也不再掩饰,他的眼里满是感激。
“陛下...陛下应该是不准备论草民杀人之罪的。”法正先给自己定了性。
“草民受了陛下活命大恩,又受陛下吃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君恩。”
刘弋笑呵呵的看着他,开口道:“不如入仕为官以报君恩?”
法正本欲点头,最后却摇了摇头。
他想入仕,可一则如今大汉朝廷前途未卜,二则,他法正门第太低,朝中无人。
就算是天子抬举,他也只能做个小官,现在长安城里大汉中枢可是上千号官吏呢,一旦入仕何年何月能混出头?
万一天子只是图个新鲜把他忘了呢?或者天子被这些军头给干掉了呢?
“不怪你法孝直。”刘弋得到这个答案倒也从容,“天下千万人,经历了这些年的黄巾之乱、何进之乱、董卓之乱,早就对大汉朝廷失去信心了。”
“旧都洛阳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西京长安里也是这副人相食的惨状,换成朕,对于出仕朝廷也没信心。”
“朕这些天问了好多人,天下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有人跟朕说是外戚、宦官,有人说是士族、豪强,说什么的都有,朕想不明白了,也懒得想了......但是有一件事朕始终想不明白,又必须得想明白,所以想来问一问你们这些聪明人,你是第一个。”
法正万般无奈,唯有俯首以对:“草民知无不言。”
“你觉得西凉军的破绽在哪里?”
法正身躯一颤,果然,天子微服出巡恐怕就是在观察城内西凉军的驻地分布。
“草民惶恐。”
脑补完毕的法正是真的慌了,对于二十岁的他来说,干这种大事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虽然以奇谋韬略自负的法正,闲来无事的时候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思考归思考,就如同叶公好龙一样,学了一身屠龙术,当天子问他的时候,法正却有些慌乱。
但只是很短的时间,法正就平静了下来,毕竟是三国时代的顶级战术参谋,年轻时就已经有一部分能力和素养了。
“你法孝直惶恐什么?”刘弋神色淡然,“你法孝直天下奇才,这种问题想来你不会没想过,有什么好惶恐的……且说吧,这片牢房区域寂静无人,隔断的廊道也已经被羽林甲士牢牢守住,此番谈话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听到“天下奇才”这四个字,颇有些傲娇气的法正被戳的一激灵。
虚岁二十岁的法正,如今名声仅限于桑梓,在长安士人中都名声不显。
可素未谋面的天子却对他如此欣赏,只是一句“天下奇才”,就令法正情难自禁。
这可是天子对他法孝直的肯定!
“...承蒙陛下夸赞,草民斗胆一言。”
法正态度大变,起身整理衣衫面北跪坐在茅草上。
这便是正经的君臣奏对了。
刘弋亦是神色肃然,面南跪坐。
“陛下不弃,草民法正今日有一二言语,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笼罩在夜色的牢房里,唯有窗口透进来的点点月光,法正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当一个傲娇的人得到了很有分量的肯定,当一个学了一身屠龙术的人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迸发出来的能量毋庸置疑。
“西凉军乱政,前有董卓,后有李郭,跋扈无道致使黎庶涂炭,朝廷百姓皆苦其久矣。”
“董卓被王司徒用计诛杀,其后李傕、郭汜、张济、段煨各据一方,关中再次陷入战火。”
“陛下若想击败西凉军重振朝纲,就必须从西凉军的根子上去寻破解之策。”
刘弋神情一动,问道:“不能寻关东诸侯吗?比如袁绍、曹操、刘表、袁术等人。”
“不能!”
法正干脆答道:“关东诸侯皆不可信!草民以诛心之论,刘表、刘焉等刘姓宗室割据一方,皆盼朝廷沦丧,以宗室继统。袁绍、袁术这些袁家子,四世三公天下仲姓,却偏偏是最不臣的,还有曹操这等袁绍附庸......前年太傅马日磾与太仆赵岐共同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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