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原本以为李言闻听到是给皇帝瞧病后,或者是惊恐,或者欣喜,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哦”了一声,说:“那就请恕在下言而无信了,皇帝的病在下看不了。”
朱佑樘和一旁的李东阳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先生这是为何?”
李言闻没有解释,自顾自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完,对女孩说:“芷苏,咱们走。”
说着领着女儿走了。
朱佑樘跟在身后,问:“先生是不是怕瞧不好父皇的病累及自己性命?如果那样,先生大可不必,无论先生能否瞧好父皇的病,我都担保先生性命无忧。”
李言闻依旧不发一言,迈着大步在前面走着。
朱佑樘又连续问了几种他不给皇帝瞧病的可能,然而,李言闻充耳不闻,理都不理他。
朱佑樘心中心中疑窦丛生,不舍半步的跟在身后。
只见李言闻没有回驿馆,弯弯折折的走进了郊外一座破庙之中。
朱佑樘还想跟着往里走,只听李言闻道:“殿下若还往里走,那在下唯有以死明志了。”
朱佑樘吃了闭门羹,也不敢再往前走,和李东阳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和无奈。
“殿下为何认准此人能治皇上的病?一个江湖游医而已,何必猥自枉屈?殿下欲三顾茅庐,他可未必是诸葛卧龙。”李东阳说。
朱佑樘也说不清楚缘由,只是心里头就是觉得他可以,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母亲千里迢迢把他推荐给自己,也不是因为他曾经治好了荆王妃的病或者短短一日之内在保定府所积累的口碑。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他那股淡泊清高的劲头吧。”朱佑樘。
李东阳笑道:“他是淡泊清高还是知难而退在下说不好,但在下知道殿下可算得上‘风疾无碍撑篙进,山高更欲斩棘行’了。”
这话让朱佑樘眨了眨眼,仔细一品,似乎被他说中了,有时候自己确实有点不挫不勇的意思,如果这个李言闻知道自己身份后,变得卑躬屈膝,俯首帖耳,没准自己还轻视了他。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这个李言闻似乎并不止一个江湖游医那么简单,即便是不想给皇帝瞧病,也不必如此刚硬决绝。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庙外散布着的几颗银杏树不耐秋风,悉悉索索地飘落着黄叶,保定城内亮起了若隐若现的灯火,于星光交接与天际。
庙内亮起了火光,隔着那扇腐木破门透出亮来,一闪一闪的映照在朱佑樘脚下的枯叶上。
随从担心朱佑樘和李东阳着凉,送过来两件棉布披风。
李东阳给朱佑樘披在肩上,问:“殿下,还要等吗?”
朱佑樘道:“横竖回去也无事可做,明日回宫之后,恐怕很难再见到这民间烟火了。”
李东阳听他说起回宫的事,顺着话题说:“恐怕咱们回京后,刘珝大人招抚流民方略有变啊,不知道那时这些灯火下的百姓们又将如何了。”
朱佑樘不明白,问:“自从咱们到保定府来,安抚民怨,惩处贪官,颇见成效,再过十天半月,庄稼便要成熟,有了粮食,又会散去一些人,刘珝等人来了捡现成的就是了,为何要改方略?”
李东阳摇摇头说:“殿下可知朋党一说?朋党自古就有,李唐有牛李党争,赵宋则有元祐党案,既为朋党,便全无清浊是非之分,不顾国家,不体民意,只要不是一党,便互相攻伐倾轧。
本朝虽然不提此事,但实际上朋党已成。来招抚的刘珝大人实打实的归于贵妃一党。殿下初入宫廷,可知他们已把商辂大人以及在下等人称为‘皇子党’了?这个名头我等担着也无妨,但他们岂会沿用殿下安抚流民的方略?”
朱佑樘站起身来,长叹一声道:“他们各个满腹经纶,熟读圣贤,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心中就没有江山社稷,就没有百姓疾苦?偏偏不顾大体、党同伐异!”
李东阳道:“如今圣贤之书已成了升官谋财的敲门砖,他们虽然张口圣贤,闭口圣贤,唯独心里头没有圣贤,若他们有半分圣贤之心,也不至于出了流民闹事这种事情了。”
这句话让朱佑樘深有感触,问:“如何才能让天下人都有圣贤之心啊!”
李东阳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同他问刘大夏,本心与规矩冲突时当如何处置一样,现实又玄奥。
他一直寻找着答案,直到九年以后,他遇到一个叫王守仁的年轻人。
两人正聊着突然庙门开了,是李言闻身边的女孩。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啊?”那女孩问。
朱佑樘赶紧凑了上去,问:“我们在此等李先生。”
那女孩悄声道:“你们不用等了,父亲是不会见你们的。”
朱佑樘摆摆手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回去也是没事可做,万一令尊改了主意呢?”
那女孩往庙里瞧了瞧,把朱佑樘拉到一边说:“他发誓不给天顺皇帝的后人瞧病的。”
朱佑樘不解,问:“这是为何?”
那女孩道:“我太师父,也就是我爹的师傅,就是同于谦于少保一起,死于天顺朝。”
这话让李东阳一惊,问:“不知姑娘的太师父是谁?”
那女孩还未回答,只见不远处有人问道:“前面可是我家少主?”
李东阳哎呀一声,在朱佑樘耳边说:“听着是商阁老。”
朱佑樘心里也是一惊,对李东阳说:“咱们出来一天,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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