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看得远不远不仅取决于自己的“眼睛”好不好,更取决于自己站得位置高不高。
李东阳和邱濬临走时,商辂特意嘱咐他们,皇子绝非庸碌之主,去保定这一趟,千万慎之慎之。
这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李东阳和邱濬不同,他出身官宦人家,年少成名,四岁就被景泰皇帝冠以“神童”的名号,自幼就“泡”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朱佑樘此时比自己当年还大了两岁,他看朱佑樘时只记得他是皇子,而非孩子。
因此,李东阳只给朱佑樘说明情况,提出建议,让他自己做出决断。
当邱濬向前想说话劝阻的时候,被他悄无声息得拉了回来。
朱佑樘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他对抓几个贪官心里还是有底的,他就不信,那些买百姓田地、儿女的官员们用的都是干净钱。
见众人再没说什么,查处贪官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朱佑樘也明白,那些贪官不是案板上待宰的肥猪,他们贪婪似虎,狡黠如狼,盘根错节。
这里头的水到底有多深,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
朱佑樘本想问问李东阳等人的主意,刚要开口,随之瞧见邱濬一脸疑惑的瞧着李东阳。
他猜到两人意见或许并不统一,因此就以一路劳累为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实则是想回去先彼此劝一劝,思量清楚。约定第二天再来商量。
从朱佑樘那里离开后,邱濬问李东阳:“宾之兄,皇子尚且年幼,官场险恶,他未必了解,查处贪官这种事,还是慎重为妙。万一有不妥之处,别的不说,单单就那些御史谏官的唾沫星子也得淹死咱们。来的时候商阁老千叮万嘱,不能出一点岔子。我刚要劝阻,你拉住我是何意?”
邱濬出身贫寒,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凡事爱操心,心思又单纯,朱佑樘和他儿子年纪相仿,心里总把这个皇子当成顽童看待。
他知道朱佑樘查办官员虽然初衷是好的,但这种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出事情怕没人兜底。
“怎么?贪官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我倒是觉得殿下这主意好。出师打仗要祭旗,咱们安抚流民也得祭旗,拿贪官脑袋祭旗想想都觉得痛快。”
这话让邱濬很是无语,说:“难道皇上不知道有贪官?为何不杀,那还不是投鼠忌器。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人多了,如何收场?再说,贪官的事,是你能查的清还是我能查的清?”
李东阳笑嘻嘻地说:“这不正是你我应该想的事吗?”
说完就走了,邱濬在他身后喊:“宾之兄,我跟你说正事呢...”
李东阳回头问了一句:“殿下的心思你清楚还是我清楚?”
这就是李东阳高明的地方,他们谁也不知道,朱佑樘心里头装着不止是查办贪官这一件事。
现在吏部“京察”正如火如荼,这件事牵扯到官员升迁,影响远不止京官,各地官员也极为关注,这既是笼络人心的大好时机,也是排除异己的大好时机。
他不能眼睁睁地等着朝廷官员们拉到贵妃党那边去。京城就在直隶,直隶官员和朝廷大臣们牵扯千丝万缕,查办直隶贪官是敲山震虎,也是他的制衡之策。
第二天,项忠要回京了,特意来和朱佑樘辞行。临走时,朱佑樘递给他三封信。
第一封是给商辂的。这个是要商辂向朝廷请旨,授权自己全权办理直隶流民招抚之事,包括查办官员贪墨。
后面两封是分别给怀恩和尚铭的,内容他没说,只是特意嘱咐,尚铭那一封务必要亲手给他;
项忠好奇尚铭那封里写得什么,捏了捏,觉得比另外两封薄了很多,半认真半正经得问朱佑樘写了些什么。
朱佑樘被他这老顽童给逗笑了,也半认真半正经地告诉他:白纸。
项忠虽然不信,但依旧还是按朱佑樘所说把几封信都交到每人手上。
然而给尚铭那封信中真的就是白纸。
不久,直隶各府以内阁首辅、钦差巡查大臣的名义张贴了告示,内容为朱佑樘口述李东阳亲拟,极为通俗易懂,分了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布宣皇上盛德,即:皇帝听说百姓生活疾苦心里很难过,特意派遣钦差下来查访;
第二部分为询察黎民疾苦、疏导涤荡百姓冤情,即:钦差做主,百姓有苦有怨尽管说,有冤就来诉;
第三部分为废止繁苛律令,即:凡是朝廷没有名文规定的税捐一律废止,已经缴纳的,限期退还,比如那些莫名其妙的“耗损”钱;
第四部分为准许官员百姓风闻言事。即:各地官员、百姓,若有闻官员贪墨之举,不必实名举报就是了,自然由钦差做主。
随即,派邱濬巡查直隶各州府;李东阳则随自己留在保定,魏景钏和杨鼎从头至尾宛如局外人一般,朱佑樘不找他们,他们也轻易不敢去找朱佑樘。
告示发布之后,直隶从官员到百姓均一片哗然,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尤其是废除繁苛律令之后,免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税费,宝钞价格也一时稳住了,不少百姓得了实惠,对此事交口称赞,也有百姓开始到衙门伸冤递状,唯独没有检举官员贪墨的。
这让朱佑樘开心又烦闷,开心的是民意正在扭转,给下一步招抚打下了基础;
烦闷的是,查处贪墨这件事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没找到突破口。
但朱佑樘不知道的是直隶各府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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