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背影颀长,坚挺如松,那艳烈的火红如烧云般应是极致张扬的,穿在他身上,衬着那话音,那语调,那神色,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心酸和落寞。
曲蓁一时心绪繁杂,不知是何滋味。
“你们还楞在那儿干什么?赶紧去办差了,小心被上面知道了扒了你们的皮!”
怒喝声传来,众狱卒轰然散开。
晏峥眸光明灭,驻足许久,突然捂着嘴轻咳起来,手垂落的刹那,鲜血自嘴角溢出。
他不甚在意的掏出帕子擦去,随手将沾了血的帕子丢进了一旁的火盆儿里,看着它燃烧殆尽才阖眼。
“王爷受伤了?”
曲蓁自认没办法心冷到视若无睹,垂眸哑声道:“可否让小老儿看看?这咳血的病症可大可小,拖不得!”
晏峥准备离开的脚收了回来,扭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先前不是很怕本王吗?怎么又敢同本王说话了?”
“王爷威势逼人,草民惶恐。”
她尽量使自己的语调自然而充满着颤意,不露出丝毫破绽。
成功的扮演着口说所说的那惶恐不安的模样。
晏峥打量着他,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佝偻着腰背,面上沟壑纵横,如树皮般又老又枯,眼神浑浊而迟钝。
一挥袖就能捏死的蝼蚁却敢在他盛怒之时出言规劝。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掠过那熟悉的青影,坚韧如竹,不畏权势,她党当初也是那般以无所畏惧的模样撞进了他心里。
就这一丝半点的相似,令他暴怒的情绪诡异的平静下来。
他观察着,期盼着,审视着,想要从这人身上找到丝毫伪装的痕迹,想要扒掉那层外皮,窥一窥里面藏着的是否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可惜不是!
“本王受伤是军中的绝密,你可知道掺和其中会有什么下场?”
他语气冷漠如玄冰。
曲蓁身子更低,颤声道:“王爷恕罪,草民不敢窥探军机……”
颤巍巍的身子抖得如同冷风中挂在树梢上的麻袋,无不彰显着他的恐惧和敬畏,晏峥已经算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的人都变成了这番模样。
高处不胜寒!
祖父说的对,这条路,真的好难!
沉吟良久,晏峥长叹口气,“罢了,跟本王过来。”
他说着转身就走。
曲蓁连忙应声,跟了上去。
来到晏峥临时收拾出来的住处,他跨步坐在榻上,一手支着膝盖,一手搭在小桌上,示意他速度快些。
曲蓁连忙上前。
越诊越是心惊,脉象虚浮,时隐时现,气血两亏……
“王爷请宽衣!”
她道。
晏峥俊眉微挑,有些奇怪,“宽衣做什么?”
“查看伤势,小老儿要是没断错的话,王爷身上还有旧疾,伤口没有妥善处理,有感染之症。”
“真是麻烦!”
都已经做到了这份上,晏峥索性就没有再拖延,干脆利落的将上半身的衣衫除去,露出精壮的身子。
“动作快些,冷得很!”
“遵命!”
曲蓁纵然早有准备,在看到这身满是伤痕,几乎没一块好皮肉的身子,还是不由得愣住。
“怎么,吓住了?”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晏峥不由得暗叹:他肯定是疯了才觉得这人有她的风范,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不住惊吓!
“你要是不行,就取些药来,本王自己动手!”
曲蓁没说话,取来自己的药箱,从中拿出个小号的薄刃消过毒,攥在手里,“这些腐肉要剃掉,会有些疼,还是先让人熬些麻沸汤来?”
“不必,你尽管动手就是。”
他晏峥怎么可能容忍在别人的地盘上意识全无,受人摆弄!
清醒着就好,疼着就好。
会疼起码证明他还好好的活着。
曲蓁也知道他的性子,听到这个答案不觉奇怪,径直开始动手,他前胸后背都是伤,背部的鞭伤纵横交错,皮肉翻飞,但早已结痂,已有增生的组织,看起来是旧伤。
想来就是裴司影口中说的那次事所受的罚!
但最严重的是胸前的箭伤!
就在心脏旁约莫一指宽的位置,穿胸而过,深可见骨……
随着他胸膛的每次起伏,都有鲜血汩汩流出。
曲蓁动作利索的剔除边缘腐肉和被融化的药粉,专心处置着伤口,谁知沉默良久的晏峥突然说道:“你拿刀的姿势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
她手上动作微滞,随即很快掩去这异样。
“王爷的朋友定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草民一介贱民,不敢高攀。”
晏峥俊脸微沉,心中无端生出些许烦躁来,“你还是闭嘴吧!”
难得想要说话的心思在他这一句句的恭维中如被冷水浇灭,霎时冷淡。
曲蓁眼角余光瞥见他气恼又落寞的模样,有些不忍,寻了个话题问道:“王爷身份尊贵,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话中的好奇把握的很有分寸,既不迫切的令人反感,又恰到好处的表明了自己的疑问。
晏峥沉默片刻,还是冷淡答道:“上了战场就没有王爷,只有将士,刀剑无眼,身份再尊贵也没用。”
他也后来才知道。
原来战场是那个样子,长百上千的血肉之躯在箭雨和乱刀之下,眨眼就被倾覆,鼓声震天,血光几乎比晚霞还要浓烈,能染红大半的天!
鲜血溅在脸上,温热而黏稠。
任凭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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