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碗是由粗砂陶土烧制,较为粗糙,颗粒大,但并不锋利,想要拿它割断手腕的动脉,还须费力多次切割,死者手腕的伤痕可证明这一点。”
曲蓁拿起掉落在血泊里的‘凶器’,在众人面前展示它的边缘,以佐证自己的观点。
见无人反驳,继续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瓷片棱角分明,紧握着它施力,必然会在手上留下与它的轮廓吻合的挤压伤,尤其是在死者失血过量的情况下,这伤痕会更加明显,但你们看……”
蔡卓死时,尸体呈右侧卧,面墙而睡,头顶东脚踩西,被割断的是右手动脉,握着瓷片的应是左手。
但他死去多时,已出现尸僵,曲蓁稍费了些力气将他的左手扳开,举在众人眼前。
“别说是伤痕了,就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有人惊呼了声,在这安静的地牢里,显得尤为突兀,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这话却犹如惊雷乍响,令众人心惊不已。
这,这岂不是说明蔡卓果真是被人所杀!
竟然有人能避开刑部重重守卫,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朝廷钦犯,简直是奇耻大辱!
刑部失察的罪名还没有解决,又死了要犯,这消息一旦被传出去,他们这些人轻则丢官,说不得还要掉脑袋!
除曲蓁几人外,刑部所属官员皆是面色发白,冷汗直冒。
刑部侍郎见自阮舒白没出声,心思百转,觉得不能任由事态再如此发展下去了,反驳道:“姑娘这话就不对了,就算再用力,按压出来的痕迹到底不是外伤,总会消失的。”
主张自杀,总比他杀的罪责要小些!
曲蓁瞥了他一眼,就在其他官员都以为她要冷嘲热讽,准备好解救自家侍郎大人的时候,她平静解释道:“活人身上按压的痕迹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是因为血液在体内流动的缘故,但死人心脉停止,血液循环消失,任何细小的伤痕都会留在尸身上,大人若不信的话,可询问仵作。”
她都这样说了,谁还能当面把仵作招来问话,即便是问了,怕也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曲蓁见一时间无人说话,想了想,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能证明我的所言非虚,蔡卓是割破动脉失血过而亡,创口自左上向右下倾斜,上深下浅。”
“他割破的是右手桡动脉,动脉破裂后在压力作用下,鲜血会喷溅而出,在衣裳和床榻上形成连贯的喷溅状血迹,就像床榻上的这样,一端膨大,一端细小狭长,有拖尾现象。”
她将蔡卓的尸身板正些,边说边为他们解释。
在场的都是刑部要员,见多了命案和尸身,大致也听得懂其中意思,唏嘘不已。
阮舒白盯着她的动作,眼中的忧虑逐渐化作了震惊,就算是汴京最好的仵作,也没有她知道的多。
她到底是什么人?
药谷的少主善医尚且能理解,但是这验尸行当,非寻常人所为,粗通已经不易,像她这般娴熟,见解独到,实在是令人骇然!
他盯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察觉身旁的曲弈,也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打量着他和曲蓁,若有所思。
作为焦点,曲蓁无瑕顾及他们,只专注于现场的状况,“喷溅状血迹是有,但有个奇怪的现象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看到?”
她扫视了一圈,众人凝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听有人大喊道:“我知道了,断开了,是这些血迹的痕迹断开了!”
经这么一提醒,他们定睛一看,恍然大悟。
这串喷溅的血迹在石床和蔡卓的肩膀处都有,但中间缺了一部分。
并不连贯!
“对,那为何会断开?”
曲蓁继续引导着众人思考。
她心里清楚自己毕竟是孤身一人,将来负责刑狱问案,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他们。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想要这天下无冤,须得无数人为之努力,非谁一人之功,因此,她即便是不喜他们推诿逃避的行为,也愿意说这些话。
为何断开?
这个问题的答案,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消失的血迹,落在了凶手身上!”
“这么说来,真的是他杀?”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刑部大牢杀人,要是被我们找到,肯定要把他扒皮抽筋!”
“对,他可真是害死我们了!”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事关性命,众人群情激奋,曲蓁毫不怀疑要是凶手在他们面前,一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他们吵嚷的功夫她也没闲着,验看了下尸身,待众人逐渐安静,看向一直在旁奋笔疾书的验尸官,让他补充记录。
“还有一点仵作验错了,蔡卓并非死于卯时,根据尸斑、尸僵蔓延的程度和温度来计算应该是死于更早些的寅时,大量失血而亡的人尸斑出现的时辰会晚些,程度较轻,尸斑多呈淡红色。”
“但蔡卓的尸斑却呈现灰褐色,是氯化物中毒的迹象,常见的氯化物多由罂粟提取,是制作mí_yào的主要成分,如此一来,尸身的症状和先前凶手先下药再杀人的推测吻合,还有人不放心的话,可试试那盘饭菜。”
试?
还有什么好试的,这番推论没有破绽可寻,证据就摆在眼前,再试倒显得他们别有用心了。
这次,就连刑部侍郎都无话可说。
原以为来的是个靠裙带关系的绣花枕头,万万没想到竟真的是身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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